问禅从外面进来,显然很气:“姑娘,杨家也太没规矩了,娇姑娘纳征那会儿,刘家布帛首饰都送了好几箱。可杨家只送来几个小木盒子!”
张善云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女使紫藤给她插珠环,皱着眉训斥她:“一会儿当着表姨母的面,你可不要胡说。”
问禅道:“本来就是啊,姑娘的嫁妆又是田产又是铺面,上万贯的现钱。他们倒好,就送了几匹布、几包茶,一小盒银锭子就当是彩礼了,也太寒碜了,看不起姑娘呢!”
张善云低下头,心里也没有底。
马秀姑亲自给杨家准备了回礼,整整一箱的绣品和男子服饰,另外还有茶团、米面、鲜果等好几个箱子,与高淑霞坐在正厅里聊天。
张升照坐在边上的主座饮茶,一言不发。
张善云进了正厅,向高淑霞行了礼,唤了一声“表姨母”。她一直跟着娇云的称呼,管高淑霞叫做表姨母。
高淑霞笑了说:“好孩子,快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是。”张善云站起身,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高淑霞端起茶盏吹了吹,头都没有抬,“善云啊,我今天来呢,主要是有几句话想说。”
“是。表姨母请说。”
“咱们家呢,虽说不是高门大户,却也没有媳妇抛头露面的道理。今后你既然嫁为人妇,就该早早诞育子女,在家相夫教子。”
她的真心04
高淑霞停了一停,看了一眼善云的表情。
“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你那两个铺子,没事,你铺子的养颜膏继续卖,跟以前一样。另一个铺子就租出去。”
张善云刚刚步入这院子之前,心里想的是见到亲戚家长辈一般的亲切,却未曾想,这位长辈成了未来的婆母,会是这样的姿态对她这样说一番话。
她尴尬得很,低头说:“那我改日和学之哥哥商量一下。”
“我看也不必商量,等汇哥儿回来了,我叫他来,我跟他说一声就成。你和娇云明日就要一块回江宁府去祭拜祖祠了吧?你爹和娇云他爹啊,都是没福气的,两个女儿嫁的这么好,却享不了儿女的福。你们是该回去给他们上几柱高香。”
“是。”张善云顺从地应了t声。马秀姑的神色微变,她看向张升照,见到他此刻双手握拳,青筋暴出,似乎在刻意隐忍着不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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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善云回到自己的房里,问禅一边给自家姑娘拆珠环,一边抱怨说:“高家大娘子怎么这样,以前也不见她这样和姑娘说话啊,怎么今天阴阳怪气的。得亏姑娘一早起来梳妆,怕丢了礼数,还带了这么多珠钗。”
紫藤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少说点,惹得姑娘心烦。”她又看向张善云问:“姑娘早上都没吃上些什么,我去给姑娘买些爱吃的炊饼或者到口酥回来吧?”
“算了,我也不太饿。我这脖子都僵硬了,快给我捏捏。”张善云摆了摆手,“一会儿你们再把回江宁要带的东西都清点一遍,别落了东西。”
问禅开始给她捏肩。
紫藤打开箱子,开始一一清点。
问禅一边揉拨一边问:“姑娘,这次就咱们自己去吗?其实既然都订了亲事,可以让姑爷一块去的。”
张善云道:“医馆总得有人看着,学之哥哥走不开的。堂姐那边也一样,这次刘姐夫也不去。”
问禅又说:“可惜杨大人这回不能回来,若是有杨大人照看医馆,姑爷就能和咱们一起去了。”
张善云的肩逃了一下说:“哎哟、你轻点儿。杨大人现在根本走得开,冯娘子的五公主和七公主先后殁了,官家伤心至极,杨大人这时候哪里好告假。”
第二日一早,杨学之到张家来,送张善云去码头。
张善云从房里出来,杨学之已经等在正厅里,见她出来便笑意盈盈的问:“善娘,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嗯,都好了。”善云说道。
杨学之很自然地想牵她的手,却被张善云躲开了,他也没有恼,便和她并肩一起向外走。边走边说:“其实本该我也一起回江宁的。”
张善云并不这样想,即便现在两人是订了亲的关系,在她心里却并不觉得什么事都该和杨学之凑到一起。“你忙你的,我自己可以。”
杨学之自顾自又说:“善娘,像我们这样亲上加亲的真好,你是母亲娘家的侄女,她一定要疼你胜过疼我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你帮我多陪陪她。”
张善云转过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杨学之没发现善云神情的变化,还憧憬着说:“以后白天你陪我在医馆看诊,晚上回家你就陪娘说说话。将来生了孩子,你就在家和娘一起照顾孩子,给她解解闷,等孩子大些你再出来看诊也行。”
杨学之这段话说得欣喜,张善云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完全不晓得怎么接。
外头,张升照已经坐在自己的马车里等了。
张善云是他捧在手心里带大的,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放她独自出远门,自然处处不放心。
袁大驾驶的马车里装满了东西,杨学之便扶着善云坐上张升照的马车。
娇云早到了,已经坐在了车里。张惠云也在车里坐着,一起送两姐妹启程。马车一时挤下了五个人,好在张升照这辆马车空间够大。
张升照坐在张善云身边,开始对她耳提面命:“出门在外,自己要留心,财不外露,但也不要故作小心,被人轻看了去。你自己是大夫,我也不多说叫你保重身体这种话了,反正你自己留意,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在船上你要给自己开方子都不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