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善云听了杨学之的介绍,对张惠云说:“竟然还有这样的学问。叫我来记这些,我肯定是记不住的,还是老老实实喝泡茶吧。”
此时,双方分出了胜负,在场围观的人纷纷叫好。
看完斗茶,三人走到中间陈列茶饼的台子处,正有店内伙计正在向两位华服男女介绍茶饼。
待到走近了,张善云竟然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
应天府的文人都爱熏一种后调为白麝香调的沉闷熏香,周怀德也是。只是他身上除了熏香的味道,还有腰间所佩的药包所散发出的药香。
那华服男子正是周怀德。
有一伙计正在向周怀德介绍铺子里的高价茶饼,以至周怀德没有发现身后走近了三人。
杨学之先开口说:“周大人,这么巧。”
周怀德与他身边的年轻女子一起回头过来,那女子极为亲近地往周怀德身边又靠近了些。
张善云愣在那里,从胸腔往下的躯干都开始有些发抖。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周怀德见到了善云,不由自主地提起了笑意:“三妹妹,二姑娘,杨二郎,你们今日也在此买茶饼。”
张善云略低着头不正视他,轻轻点了头。
张惠云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看到周怀德与一年轻女子同行采买茶饼,心中也有疑团,径直问他:“周大人今日竟也在。这位是?”
周怀德本来见善云和惠云神色略异常,还没反应过来,惠云这一问提醒了他。
他连忙与身边的女子离得远些,解释说:“三妹妹,这是家中大夫人娘家的表妹,因家里要办春日宴,大夫人请了城里一些官眷,父亲叮嘱我来买几饼茶待客。表妹初来应天府觉得新奇,就跟来了。”
忠言跟在边上,见气氛不对,连忙说:“三姑娘,是表姑娘一定要来,公子说不肯,但是大夫人偏又不让。”
杨学之笑了一笑:“巧了,眼看着天气转暖,我母亲前些时日也说,想在家中设宴,请些女眷到家中品茗赏花,趁我大哥哥留在应天府这些时日为他相看一番。周大人若是买了哪家的吃食觉得好,万望给些推荐。”
周怀德没有立即回他,只看着张善云道:“三妹妹,我也送了帖子给远瞻,到时候你和二姑娘都跟着远瞻一起来吧。”
张惠云点头道:“好,多谢周大人相邀。”
善云也点头致意。
周怀德身边的表妹拉着他的衣袖说:“表哥,我们继续选茶吧。”
周怀德不动声色地脱开身,说了声“好”,但只是侧身看茶团,边看边留意张善云这边。
另一个伙计走过来,问张善云三人需要选购些什么。
张善云对张惠云说:“二姐姐,就选几饼价钱合适的茶饼吧。出来久了,我怕医馆里有病人。”
那伙计听了,拿起一个大团介绍说:“姑娘喜欢何种口味的?若是喜爱清淡的口感,那这一柄翠柏胜雪团就是再适合不过了,每饼八百文钱,价钱适中,自用待客两相宜。”
杨学之问他:“可还有更好些的?”
周怀德手里正拿着一个小饼,走近一步说:“三妹妹拿我这个吧,松山新叶龙团,是小茶饼,更干净些。”
他看向掌柜道:“掌柜,给这位姑娘也拿二十个松山新叶小团茶,和我的账一起结。”
张善云刚想摇头拒绝,可又一想,她要是让问禅去付钱,不也是花的周怀德给的银子,便默许了。
周怀德对那伙计说:“你再帮我介绍些年轻姑娘喜爱的茶,一起给姑娘带上。”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心中慌乱,不知是因为杨学之刚才说的那番话,还是因为之前怎么也没能推掉表妹,来了茶行却被善云看到。
像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被心仪的姑娘抓了现行,可能就是他此刻的心态。
紧张,忙乱,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无从解释。
只能挑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仿佛可以洗脱自己此时的尴尬。
他没头没尾地说:“一直不知道三妹妹喜欢茶,若是今日买到了喜欢的,回头让远瞻告诉我,我叫常听来买了给你送去。”
张善云摇了摇头:“其实也不是,我不太懂饮茶之道,就是随便喝喝,今天是陪我二姐姐来的。怀德哥哥不用劳烦了,茶行离医馆不远,我若喝完了下次可以自己来买。”
杨学之说:“多谢周大人好意,只是学之今日与三妹妹说好,要买茶给她,不可食言。这饼茶的钱还是算我的吧。”
他也看向掌柜:“掌柜,松山新叶小团再给我拿十个,刚才那一饼翠柏胜雪团也给我拿三饼。”
说罢,他径直前去掌柜那处,问了价钱,付了银两。
善云低下头,致了个礼:“怀德哥哥慢慢挑选,我们先回医馆了。”
杨学之拿了茶,也过来向周怀德作揖道别。
周怀德没能再说些什么,只目送三人走出门去。
边上的忠言看的干着急,要去问他公子,一声公子刚说出口,便就被周怀德拦住了:“他们今日本就有约,我不好叨扰。”
边上的表妹拉着他的袖子,连着唤了三声:“表哥!”周怀德才回过神来,转身对伙计说:“就要这些吧。对了,方才那位三姑娘拿的翠柏胜雪团也给我拿两饼。”
伙计闻言,应声说是。
忠言问他:“公子是在介意三姑娘今天和杨家二郎有约?”
周怀德垂下眼眸去看那些茶饼,随意说:“他们同在医馆看诊,有约也很正常。”
“公子既然介意,为什么不告诉三姑娘?公子不着急,我都替公子急。过完年,公子忙,没空常常去关怀三姑娘,好不容易忙完一阵,三姑娘却去了医馆坐堂。若要这样,公子就等着吃三姑娘的喜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