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看向善云,见她点了头,示意她放心的说,便开口答道:“夫人左手心脉触之大而虚。夫人因为咳痰症已有长达半年时间夜不能寐,我认为应该是心气虚的原由。”
善云表示赞同。“很好。脉大代表什么?”
阮清答得十分流利:“《素问》有曰,脉大,为火旺的表象。”
善云点头认可,又问:“你又如何区别脉象的虚实?”
阮清接连答对,宽心下来,继续自如应答:“夫人脉象按之无力,所以我断其脉大而虚。”
“不错,看来我不在这两个月你没有落下功课。”善云取了笔来拟药方,阮清收回了手答:“我这两个月一直有向高娘子讨教,东家出城以前给我留下的功课我都请高娘子看过,都记在心里了。”
“阮清,你是有天赋的,又肯用心苦学,医馆的学徒里我最看重你。”善云搁下笔道:“你已经跟我学了有一段时间了,可以换称呼,改叫我师父了。”
阮清一惊,“东家……”
善云笑笑,把方子移到她面前,“你看我的方子。夫人火旺体虚,因此咳痰难眠,我开了t人参膏早间服用,可补精气;琥珀镇心丸夜间服用,可真心安神。你还记得《本草纲目》对琥珀的记载吗?”
阮清点头:“记得,《本草纲目》有曰:琥珀可安五脏,消淤血。”
善云笑着称许,然后把方子交给妇人的女使,对病人道:“夫人无须担忧,痰火旺导致难以安眠是常见症状,先按照方子的剂量吃半个月,半个月后再来复诊调整药量。”
老妇人称了一声多谢,便由女使陪同之下起身抓药去了。
阮清随之转头,轻呼一声:“周大人来了!”
周怀德一人站在门外,见善云抬头,便向她们点头致意,然后走进门来。
“怀德哥哥?”张善云站起来,“你来多久了,怎么不和我说。”
周怀德笑得轻微,言语柔和,周身带着香气,这样的气度,在他刚到医馆时就早已吸引了来看诊的女子们的注意。他笑着答道:“不久,看你正在问诊,就再等等。”
“阮清,你先给病人诊脉,遇到有问题随时叫我。”善云走到门口,拉周怀德到隔壁间说。
隔壁养颜铺的摆设没有完全改回来,门口仍留着当时看诊的桌案和圈椅。两人在圈椅上坐下,周怀德把手里拿着的一个纸包递给她。
善云揭开纸包,是用油纸扎好的一瓶脆青梅,以手扇风一闻,清新袭人。“是盐渍青梅?”
“嗯,知道你喜欢。”周怀德带着宠溺的笑意看着他眼前的人。
“夏日炎炎,用脆青梅煮水喝最生津解渴了。”张善云十分惊喜:“青梅一定要在小满节气之前采摘,制得脆青梅才最至味。从城外回来得晚了,本以为买不到了。哥哥在哪里买的?”
周怀德取自己的扇子来,为她打扇,眼里是温柔的光。“出城之前到铺子里订好的,关照了掌柜一定要用四月中旬以前的青梅来制。本来那时让铺子里给你送来,现在我们都回来了,就自己去给你取了。回家之后怎么样,家里一切都好吧?”
善云喜滋滋地把瓶子又包好,免得漏了香气。“挺好,我堂姐顺利生产,家里又多了个侄儿。就是大嫂嫂因为顺姐儿的婚事在忧心,我大哥哥这个人你也知道,一忙起来就完全不管不顾家里的事情。”
周怀德总觉得张升照的几个孩儿都还是小孩子,竟没想到大女儿都开始谈婚事了,有些惊讶。“顺姐儿才几岁,怎么就要议亲了?这么快。”
“其实,顺姐儿明年就十五了,嫂嫂开始考虑也是顺理成章的。”
张顺玉出生那年,张善云才将要十五,这么快十四年过去了,张善云再有两年都快要三十了。
周怀德脸上的笑容沉下来,“是我不好,耽误你多时。只是要委屈你,我们的婚事,可能要在你侄女后头了。”
张善云有点不好意思,抱着瓶子侧过头笑,“无妨,我娘二十九岁才嫁给我爹,我二姐姐二十五岁才议亲,我家的女子都晚婚。”
周怀德停下打扇的手,放下扇子,双手执起她的左手,放到唇边轻轻触碰了她的手背。“虽然迟到了,但我保证,一定为你置办一场盛大且豪华的婚礼。”
善云连忙把手缩回来,看一眼周围,好在没有人看到。“有人呢!”
她想起来家里顺姐儿的事,又问:“对了,怀德哥哥有认识的年轻郎君吗?若是要我哥哥物色,恐怕顺姐儿还得等十年。”
周怀德继续执起折扇为她打扇,沉思一番后说:“应天府书院有一名眉州来的举子,名叫苏子庆,十九岁,年纪轻轻已经中了举人,是一个不错的后生,与你侄女年龄也合适。”
张善云惊喜道:“真的?那太好了,我回去和嫂嫂说。”
周怀德说:“也可由我去同你嫂嫂说,今晚远瞻邀我到明苑,商议时疫住地百姓的事情,到时候我顺路也告诉你大哥,听听他的意思。”
因缘际会06
“真的?那你今晚到家里吃饭吗?我去二姐姐那给你订些素肴。”
“不用。”周怀德柔声拒绝,“我会吃过饭再来,不用备我的菜。倒是你自己,本就苦夏,这几日在祥隆寺吃住也不好,回来应当好好吃喝休养几日。”
张善云猛地摇头,“我真的不累,怀德哥哥。对了,你看到门口的牌匾了吗?”
眼前人献宝的神色看着可爱可怜,周怀德忍不住笑,又伸手摸摸她的头。“当然看到了。现在整个宋州城恐怕都传遍了,谁不知道张小娘子圣手仁心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