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笑道:“背得不错。”
他指尖灵力溢出一丝,将面前的八卦图彻底抹去,铜钱坠落在地发出两道清脆的声响。
迟斯年楞楞盯着地面的铜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转移了注意力,根本没看清卜算出的云朵里的图景。
风澈不管他想什么,捡起铜钱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揣回了腰带里。
迟斯年错过了观看未来的机会本来就烦,风澈这一下蹭了他一身土,他一时有些恼怒,问得很急:“为何不让我看未来发生了什么?君子坦荡荡代表了什么?你打算做什么?”
风澈起身,理理褶皱的衣襟:“不可说,不用说,不要管。”
迟斯年皱紧眉头,看着风澈的背影,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关乎我自身的未来,看了违背风氏祖训,是谓不可说;君子坦荡荡,卦术卜人,意为此人行事坦荡,不轻易违背誓言,凡略通卜术的风家子弟皆懂,是谓不用说;只是不要管是何意?”
风澈回眸,一脸新奇:“好小子,聪明嘛,那你问个屁。”
迟斯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解释道:“我刚刚只是有些急——”他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又带偏了自己:“你到底要怎么救风瑾?若带他出逃,那孩子当如何?”
风澈瘪瘪嘴:“你别管,长了张破嘴,唠叨得像是凡间不愿意拉磨乱叫的懒驴。”
迟斯年噎个半死,前几日和对方顶嘴被噎得差点撅过去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索性憋住没骂:“风家内部结界阻隔空间界,根本没法带人直接走,你知不知道?”
风澈满不在乎,低头摆弄着指尖:“哦,知道啊。”
迟斯年猛然想到什么,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你是想让我回归身份,你换个身份去对抗风澜?”
风澈刚想张嘴,迟斯年的话紧接着又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了:“你疯了吗?风澜手下信仰者众,唯他马首是瞻的不知凡几,你空间界纵然千变万化,到底寡不敌众,何况风澜已经空间界二层,你如何敌他?”
风澈听完这一堆,心想这小子还挺关心他的,但他还是抬手将一团灵力塞进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嘴里。
四周随之一静。
风澈舒爽地深吸一口气:“我自有办法,你我从今以后只当未曾相识,”他笑眯眯地补充一句:“以后不妨专攻卜术,你挺有天分的——只要不违逆祖训就行。”
话已说完,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迟斯年憋着一口气,恼怒对方又不让他说话时,抬眼正巧看见了风澈指尖绽放的灵力。
迟斯年瞳孔微缩。
他此刻才明白过来。
对方并非完全信任自己,而是打算修正此段记忆,抹去存在过的全部痕迹。
这人只是想混进风家套取信息,至于到底是不是来救风瑾,或者是来帮助风澜稳住各家,还是本就是为了将风家搅得天翻地覆,这些已经不得而知。
亏他方才还在关心对方,还因为对方夸他可能有些天赋而感动……
那道灵力不由分说地钻进他的灵府,迟斯年满腔被欺骗的恨意无从发泄,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
风澈将迟斯年扶到桌案前趴好,看着旁边散落的传音符,刚刚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
他好歹顶替人身份那么久,临走之前还是替迟斯年把活干完为好。
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毕剩下的传音符,临走之际看了一眼迟斯年,摸了一把对方的头,然后贴上隐身符,遛出了洞府。
风瑾出席宴席,那孩子置身内院,他刚好有机会重新遛进家主殿。
他上次未曾有机会看清那孩子到底是不是风瑾的神魂分裂产物,如今再去一次,只为证实之前的猜测。
若那孩子携带着风瑾的神魂,则证实他的猜想,他自然要二者都救,若不含半分风瑾的气息……他便要着手调查那位坐在高堂上的所谓的家主,到底是何身份了。
他足下“缩地成寸”运行到极致,风驰电掣间到了家主殿外,绕到西北方止住了脚步。
风家诸多结界屏蔽空间界,家主殿尤甚,但他自有带风瑾离开的办法。
他起指尖,银色的光芒笼罩全身,施展而出的空间界带着他直直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