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他忧郁太久,到了晚上,小女儿就主动提出,愿意出钱酿酒了。
起因还在房亮身上。他帮了忙,回家跟爹娘说起赵庚生准备酿酒,可以贱卖,吴氏听着便有些心动。但她家同样也是这个情况,没有米了。所以让房亮往钱家跑了一趟打个招呼,如果真做的话,他们家预订两斤。
房亮见是条财路,又去其他几户房家人问了问,他们一听这酒价不贵,况且是和钱家人打交道,不必和赵青山那样老酒鬼交易,都表示只要价钱合适,酒次一点无所谓。
房亮打听明白,这才来到钱家给出建议,“钱大叔你不如干脆酿一缸出来卖吧,咱村会酿酒的人家少,往远处跑又多有不便,你人缘好,只要做了,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来买。就算是一时卖不掉,赵庚生不说还可以窖起来等端午的么?到时总是卖得出去的。”
钱灵犀听到有利可图,心动了,暗地把赵庚生扯到一边,问他利润几何。
这个赵庚生算不了那么精细,但他可以告诉钱灵犀,“除了粮食要费几个钱,其余啥也不用。柴是我砍的,水是我挑的,其余就是下功夫做了。差不多两斛米加一斛曲,可以得酒六斛六斗。咱们少得些,就算六斛。老头在的时候,卖的酒是按两算,一两就是二文钱。你要会算就算算,这其中利息多少?”
钱灵犀扳着十根小指头换算开了,这一斛米是多少钱,又是多少斤呢?还有酒曲。啊啊啊,手指头不够用了,谁借她几个?
钱彩凤不知啥时候跟了过来,听到此处,在心中估摸了一下,便拍了妹妹一记,“不必算了。六斛酒,只用三斛的米和曲,剩下三斛就全是净赚的。况且一斤米才四五文,可酒却能卖上二十文了。只要赵庚生能做得出酒来,又不太差,咱们只卖个半价,也是好赚的。灵丫,你出钱吧。先少买些粮食做一缸,如果做得好咱们再多做,如果不好赔得也有限。怎么样?”
还是她有头脑。三言两语就哄着钱灵犀乖乖掏钱了,不过她也提出要求,“但卖得的钱,却是要归我的。”
“小气!”钱彩凤撇撇嘴,横了妹妹一眼,“光你那点粮食就能做出酒来么?不要全家人帮忙干活的?你好意思一人吞了么?”
“那我也是大股东!”钱灵犀忿忿的回了一句,却也意识到这个关键问题。生意可以做,但钱怎么花却得提前有个预算。
绝对不能给钱文佑,其次也不能给林氏。这对爹娘一个大方,一个没原则。钱要落在他们两个手上,就相当于有一半落在别人家口袋里了。
钱灵犀眼珠子一转,换一副面孔,甜笑着往钱彩凤跟前凑,“二姐,全家就数你最机灵,这买卖真要做起来,还得靠你出力。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赚了钱,除了我的本钱,就由咱俩一起保管。你也知道咱爹娘那脾气,钱在咱们这里,才最妥当,你说是不?”
钱彩凤听得心动,她本就是个爱管事的人,尤其见不得爹娘无计划无原则的滥好人,真要给她管钱,她自信一定可以做到只进不出。
“但爹娘要不同意怎么办?”
“这个我有办法。”钱灵犀昂着小脑袋,一本正经的到钱文佑夫妇面前谈判了,“庚生哥哥帮我们酿酒,但这是他祖传的手艺,要是赚了钱,大头得归他,咱家可不许占他的。行么?”
“这是自然。”钱文佑夫妇满口应承。
尤其钱文佑,他只想喝点酒打打牙祭,如何会占徒弟的便宜?就算他们白养着赵庚生,乡下人淳朴,也没有说要算这孩子花用多少的。
然后钱灵犀再跟赵庚生私下谈判,“我是你的债主,你挣的钱都得归我。你服不服气?”
赵庚生皱眉沉思,这小短腿八成真是看上他了,连他的钱也要管。行吧,当媳妇的管钱,天经地义。他没意见!
于是皆大欢喜,一家人商议定,翌日林氏就带钱灵犀赵庚生一起去买粮。顺便再办另一件要务,接莫氏母女回家。
……
钱慧君气愤的将原本装有围棋子的空盒子重重摔下,“怎么会这样?”
上一世,她明明听说有人在那家文房店里买到一盒旧围棋,熔出金豆子的,可是她已经把所有的琉璃子全都烧尽了,也没见半点金。原先觉得这琉璃子略沉,只是因为里面注了铅的缘故。这到底是她点背,还是重生后的时代发生了改变?但要说改变的话,为什么她仍会得到上一世的老月琴,而琴盒里依旧藏着那本琴谱?还有……
“姐姐,姐姐!”钱扬辉突然神色慌张的跑来,打断了钱慧君的沉思,“爹又吐血了,还不让我跟你说。”
什么?钱慧君神色大变,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书房里,钱文俊若无其事的坐在那儿,见女儿来了,只是微笑,“你怎么来了?一定是扬辉又胡说了是不是?我不过犯了时气,咳得狠了,就带点血丝罢了,哪有什么要紧?”
虽然他极力掩饰,但眼睛下的青白病态却是显而易见的。钱慧君的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她恨恨的用力一抹,“我去请大夫!”
“不用了!”钱文俊想拦,但刚一站起来,又一阵眩晕的坐下去,好半晌定过神,钱慧君早已经跑远了。
钱文俊闭目苦笑,他这个身子,纵是请了大夫又有何用?该吃什么药,他都可以倒背如流了,可他们家哪里供得起?
不多时,大夫来了。仔细的把过脉后,只有一句话,“一定得照方吃药,勿要操劳。若是再这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