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而建的不净世,外围墙壁如同经过刀砍斧劈一般,垂直而下,坚固而巍峨。
如今随处可见的白绫,更是给本就庄严肃穆的仙府,增加了浓重的悲凉气息。
“二公子,您开门让属下看一看你。”聂怀桑的书房,管事站在门口,一脸焦急。
房间里无声无息。
“二公子,要不您出声,应一声,让属下听听您的声音也行。”
依然无声无息。
管事长叹了口气,有些哽咽道:“二公子,常叔知道你心里难过,常叔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是,您这样也于事无补啊?宗主已经入土为安,我们还有很多的大事亟待解决,如今族里群龙无,人心惶惶,公子啊,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伤心啊?”
“怀桑,请允许属下不敬,对您直呼其名。老宗主离去时,您还太小,赤峰尊仅仅十几岁就一人独掌不净世,他当时也是您这个年纪,对尚在襁褓的您实在是无暇顾及,所以,公子自小都是跟着属下长大,在属下心里,公子就是属下的亲儿子,如今您这样,属下心里着实不安。”
管事抹了一把眼泪,长叹了一口气道:“二公子,属下知道您心里很害怕,很无助。你放心,只要有属下活着的一天,就不会离开公子半步!无论是谁,胆敢伤害公子,必须要从属下尸上踩过去!即便如此,属下变成了鬼也定不会往生,宁愿生生世世都是孤魂野鬼也不会让贼人安生!公子啊,您莫要担心害怕,您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常叔求你了,就打开门让叔看一眼……”
“嘎吱”房门突然打开,披头散,憔悴不堪的聂怀桑满脸泪痕,嘴唇颤动着,静静伫立在房门口。
“公子……”管事颤抖着声音。
“叔!”聂怀桑猛地扑入管事怀里,嚎啕大哭。
“好好好!哭出来就好!好,好……哭吧哭吧……”管事颤抖着手轻轻拍着聂怀桑肩膀,低声安慰着,浑然不觉自己也已经是老泪纵横。
此刻的聂怀桑仿佛回到了幼年被管事牵着手无忧无虑玩耍的日子,虽然幼年失怙,但是有兄长的庇护,情同父子的管事细心照顾,依然是快乐的,健康的。
如今再次被常叔抱在怀里,却已经物是人非,自己再也不能做个只知道吟诗赏月,逗鸟玩乐,每天无忧无虑的翩翩公子,余生都将是充满了荆棘坎坷,风霜剑雨。
好久,聂怀桑终于平息。
“二公子,来来,先坐下。”管事将聂怀桑半扶半抱到了四方桌前,将膳食从食盒里拿出,一一摆在四方桌子上,怜惜道:“公子,先吃点东西,听叔的话,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得先保重自己的身体。”
聂怀桑刚想摇头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吸了吸鼻子,勉力拿起碗筷。
“公子,您闭门不出的这几天,泽芜君来了一趟,后来就没再来,宗主丧那天也没来,只是安排了他们姑苏的一位长老来吊唁。”管事站在一旁,一边陪着聂怀桑用膳,一边轻声的汇报这几天的情况。
聂怀桑微微抬头,有些黯然道:“二哥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姑苏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魏兄和蓝二公子生死未卜,二哥只怕是自顾不暇了。如果不是因为大哥……”
聂怀桑再次泪如泉涌,再也说不出话,拿着筷子的手扶住眼眶,啜泣不止。
管事亦是湿了眼眶,悄悄抹了抹眼泪。
好一会,聂怀桑渐渐平复,擦拭了一下眼泪,又机械的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饭食。
管事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心道:“公子,兰陵金氏的金宗主倒是很重情义,不光在宗主葬礼当天亲自带人来吊唁,葬礼结束后,几乎每天都差人来问候你平安。看来他对公子还是放不下的。”
聂怀桑拿住筷子的手顿了顿,声音有些嘶哑:“金宗主?”
管事连忙道:“哦,就是金光瑶,自从他接任宗主后,反而对公子更加关心,无一日不差人来询问公子近况,还说无论何时,公子都可以自由出入金麟台。”
聂怀桑默然不语,好一会,方才哑声道:“金宗主?真是劳烦他惦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