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们最后能不能在一起,至少今天晚上,你就让我自私一回,把你当做何家未来的媳妇吧,让我能走的安心。”
向美兰感觉到,徐太对明天的手术,并没有多少信心。
向美兰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给他打电话,一定让他来见您。”
她的语气里含着言出必行的果决。
徐太却摇了摇头:“不要逼他。”她终究还是心疼他,哪怕是到了最后时刻,用自己仅剩的力气,再宠溺他一次。
向美兰却知道,不逼他,他不会来;不来,他必后悔。而这份后悔,可能会伴着他一生一世。
徐太对向美兰说:“美兰,你来,我再啰嗦几句……”
向美兰又坐回了她床边,由她冰冷的手,温柔的握着她。
徐太说:“让你帮骆启秋,就是我对你的试探,美兰,我没有太多时间去观察你,我只能这样。”她抱歉地笑了一下,“或许我们何家人,就是有这个坏习惯吧。还希望你,能多多包涵。”
向美兰可受不起这句话,连连摇头。
徐太已经非常疲惫,呼吸气短,眼神涣散,她抓紧时间说着:“如果,你们能重归于好……万一我活不到那天,不能帮着你。但你放心,工作上的事,金石会是你永远的后盾。生活上,你要学会站在一个新的台阶上去看待问题。”
“过去,你只需要关心自己的工作、前途,家人,现在,你要想好了,如何经营一个家庭。我们这样的家庭,内斗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无论是徐任,还是徐克,都是亲人,不是仇人。不要像周家那样,斗的鸡飞狗跳,没有一个完整。”
她紧紧地握住了向美兰的手,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交代着:“项链交到了你的手里,你要学会做好一个家的女主人。”
那一刻,向美兰的心沉重的仿佛落到了地上。
这时候,一直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贺小波,突然挣脱了向奕,拿着他的模型跑向了徐太。
向美兰刚想要拦住贺小波,生怕他吵闹到徐太,却见到她小小的外甥,蹿过来,仰着小小的脑袋,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盯着徐太观察了好久。
“小姨,婆婆是不是太累了?”
向美兰看向徐太,她整个人依靠在床上,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是啊,婆婆很累很累了。”
“累了,婆婆是不是就要睡觉了?”
向美兰摸了摸贺小波毛茸茸的脑袋,点了点头:“所以小波,我们不能打扰婆婆,她要睡觉了。”
可是一向懂事温暖的贺小波,却挣开向美兰,凑到徐太面前,又安静地盯着她看。
像是沉思了一千年那么漫长,贺小波将抱在怀里的玩具,大喇喇地递在徐太手里。
“婆婆,这个送给你。新爸爸说,千年隼很厉害!它能带着你从任何地方,平安回来,你不要怕。”
贺小波的一句话,让整个房间,瞬间陷入沉寂,似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小孩是听懂了他们先前的对话,更是听懂了这个婆婆,很可能过了今天,就不会再有明天……
而徐太则是抱着那只模型,像个刚收到礼物的小女孩,一脸开心,眼睛始终盯着贺小波。
向奕上前去拉小波离开,徐太这才抬起头,泪光闪闪地看着向美兰:“他,就是这么大的时候,来的我身边。”
恍惚间,徐太突然对向美兰说:“我很想他,真的很想很想他。”
她的声音淹没在哽咽里,只有一种呢喃且悲凉的声音从喉咙里分裂出来,即便轻轻浅浅的,可却是像一枚子弹,彻底穿透了向美兰的心,她只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徐太下意识的朝向美兰伸出了手,在摸到她脸颊之前,才意识到唐突,突然停了下来。
向美兰赶紧握着徐太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
四目相对,那一刻,向美兰觉得,哪怕这辈子与何松石擦肩而过,但,为了徐太,她也必须要做一件事!
??(完结篇·上)我们每个人身上,一直有道光,光而不耀,和光同尘!
护士进来查看了心电血压监护仪后,调暗了病房里的灯光。
向美兰握着徐太的手,直到她静静地熟睡。
离开前,向美兰替她掩了掩被角。心里却暗自忧伤,自己能为她做的,不应该仅限于此。无论何松石多不愿意,她都想要说服他,让他来一趟广州,见一面姑姑。
走出医院大楼,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时,迎面拂过的风,让向美兰疾走的步伐,忽然定下来。
她回过头,仰望着身后的那栋大楼,一盏盏灯光亮起来。
向美兰脑海里迭荡着徐太先前,轻声细语的呢喃,她喉咙不知不觉烧烫起来,哽着声音,对妈妈说:“你们先回去,我晚点再走。”
妈妈本想开口问她几句,但向奕却很善解人意的拉开了妈妈,对妹妹说:“我们先回去了,你如果有……回来的晚,记得给我打电话。”
向美兰点点头,站在微风里,看着他们的车缓缓驶出医院。
她走回大楼,穿过熙熙攘攘的急诊大厅,为了避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进了住院部外的花园。
明亮的路灯下,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着,沉睡着。
向美兰靠在灯柱上,四周雅雀无声。
刚才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她分明听见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小声嘀咕了一句:“病人明天动手术,求生意愿不强,即使手术成功了,未来抵抗排异依然是道难关。”
她抬起头,看着路灯的灯光下,被微风吹起的细小尘埃,虽然微不足道,却仍似倔强的抵抗着风的摆弄,散射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