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张郭的小妾没资格出现在这里,她要是在这里,看见自己家的东西被搬到了谢元的生日宴上来拍卖,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沈留祯躲在了院门边上,看着老师在众人面前一件件的讲解那些东西的来历,价值,引经据典,娓娓道来。
实在是将一个读书人的口才和感染力都发挥到了极致,直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了去,时不时的还能引得人们宾客们哄堂大笑。
他就知道,他和谢元拿回来的这些东西,终于算是物尽其用,能派上用场了。
哎……谢元呢?今日这场面,她怎么可能不来凑热闹呢?
沈留祯用一双兔子似的大眼睛在宾客间找了一圈,又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房顶上屋檐下,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没有谢元的身影……
他心中纳闷,于是到谢家的后院拉了几个丫鬟打听,才知道谢元挨了师母的巴掌,跑掉了,不知道躲在了哪里。
她能躲在哪里,不外乎还是那几个老地方。
于是穿过了谢家的大门,跑到了自己家的练武场里头四处找了一圈,没有人。于是又跑去了兵器房,最终在铺着地图的桌子底下找到了她。
她手里抓着剑靠着桌子腿屈膝坐着,桌子上铺了一层青色的桌布,垂下来的桌布挡住了她半个身子,只能看见她按在地面的手,还有屁股和小靴子。
沈留祯不自觉地脸上就带上了笑,弯腰掀开桌布说:
“你倒是会……躲……”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因为他看见谢元在哭。
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了,眼泪糊了满脸,她的额头上还有因为练功练出来的汗水,鬓发都湿了,跟眼泪伙在了一起。
沈留祯见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酸慌乱,问:
“阿元,你怎么了?”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谢元抬了胳膊擦了下脸,一把将他撩着的桌布又拽了下来。
可是因为她劲儿太大,又带着气,结果将整个桌布都拽掉了,巨大的桌布带着地图都顺着桌边滑落了下来,正好蒙在了沈留祯的身上。
沈留祯连忙手忙脚乱地往外撕扯,想从里头出来。结果压着地图的镇纸一并被他拽了下来,正好砸在了他的头顶上,“咚”地一声闷响。
“啊!”
整个人都裹在桌布和地图里头的沈留祯,手从布里头顶出了个尖儿摸着脑袋,惊叫了一声……
没什么,就觉得很有意思
谢元看着这一幕,被沈留祯笨手笨脚的模样给逗笑了,伸手帮他将桌布都拽了下来。
沈留祯满头的炸毛,谢元满脸的眼泪,两人相对而视,都各自尴尬了一瞬。
他们刚刚都挺狼狈的,这一把算是平了吧。
于是同时移开了目光。
沈留祯挨着谢元坐在一起,小心翼翼地问:“阿元,为什么这么伤心?还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谢元本来忘了的眼泪又汹涌了出来,她扭曲着脸忍住了,说:“我娘非要让我当女儿,我不乐意,她就打我,还说我下流。”
沈留祯跟谢元在一处那么久,自然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大问题,想了一圈不知道如何安慰,干脆拍着她的肩膀说:
“好兄弟!我支持你!不管旁人怎么说,我一直觉得你比我强太多,更有资格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我永远都支持你!”
谢元看着沈留祯,心里面的感动不是一点半点。在所有人都不支持她,怀疑她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这么说,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可是……
“你说真的?还是在这儿哄我?”谢元用丹凤眼的眼角瞄着他,怀疑地问。
沈留祯惯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不是最后着了他的道儿,你就总觉得他跟自己是亲近的。
这一问,着实让沈留祯觉得冤枉,他苦笑着说:“阿元,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在你跟前……”
他眼睛珠子转了转,回想了一下自己跟谢元交手的那些过往,终于找了个合适的词:“……做过假?”
谢元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问:“做得假少么?”
“……我那是作假给旁人看,我对你一直很坦诚啊对不对?我连作假都是当着你的面儿做的。”沈留祯颇为得意的说,好像这件事情多么值得炫耀的一样。
谢元看着他这般邀功的模样,咧了下嘴,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就是堵的慌。
沈留祯见她不吭气了,就默认自己这番忠心表赢了。
于是用胳膊肘戳了戳她,说道:“哎……你知道么,我刚去看了,咱们从张郭那里弄回来的东西,靠着老师的口才,估计能换不少东西来,还有一个人愿意帮忙出些手下的工匠,帮着建造房屋。”
谢元眼睛亮了,刚刚那些颓靡的心情已经一扫而光,连忙从桌子底下绕了个边儿爬了出来,就要自己去看看。
结果又想起来什么,转身将落在地上的地图和桌布抱了起来,跟磨磨蹭蹭的沈留祯说:
“搭把手。”
那地图是晋代绘制的行军疆域图,涵盖了如今的南北两域,又经过补充和修订,是如今最大也最全的版本,所以布幅很大,都能给谢元当床单使。
像是这样的地图,也就只有在前线作战的将军手里才有。沈父为了教谢元,特意着了军中制图的画师,用了一年的时间临摹了一份放在了家里。
而且还专门定做了一个适合放它的桌子,就是为了给谢元学习用的。
以前他不知道谢元是女郎的时候,经常带着她趴在地图上,挨个地形的看,讲解。还会拿着一些实战的例子,比划着地图跟她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