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骑兵飞驰电掣般地从他们眼前经过,直冲进了不远处的城门。
而另一边远处卷起了的黄土烟尘中,北夷人的战马骑兵,已经呼啸而来。
“快进城!快进城!”有人在呼喊。
听到骚乱的人很快便从房子里跑了出来,惊叫着哭喊着,一窝蜂的往城门处涌了过去。
沈留祯和谢元被跟着的两三个亲兵拉扯着往城门内跑,她手上的“柿子”摔在了地上,很快就被后来人踩得稀烂,只留那翠绿的草叶倔强地向上伸展着。
小孩子在大人们拼命前冲的浪潮中根本站都站不稳,很快就有人被踩踏在了脚下,发出了凄惨地悲鸣声。
“寻丫,二流!大家别跑散了,都抓紧我!快抓紧我!”关义飞在人群中绝望地大喊。
谢元想要回头将身后跌倒的寻丫拽起来,可是刚刚伸出手,寻丫趴在地上的身影就已经看不见了,任凭她使了多大的力气往外挣,都无济于事。
“寻丫!”谢元惊恐地大喊,声音却淹没在了因为恐慌而哭嚎惊叫的人声鼎沸之中,显得那般的微弱不可闻。
“阿元!刘大哥!阿元还在后头,阿元还在后头!”沈留祯被沈家的亲兵挟在怀里,冲在前头,看着身后离自己越远的谢元,眼见她淹没在了一片人流中,不由地扑腾着大喊。
刘亲兵往后看了一眼,说道:“……还有两个人在后头照看她呢,我先把你送进去,回头再去找她。”
说罢依旧携着沈留祯一心往城门口处挤。
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尊卑,什么身份。人人都奔着逃命而去,好像只要挤进了前头那个城门洞穴内,就能生,留在外头就是个死。
因此哪里还管身边的人是谁,又挤着谁踩踏了谁?
不都是一条命吗?
站在城门上头的守城将领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魏国骑兵,再看看底下像是蚂蚁一般黑压压的人头,越来越密集地往里头涌,因为太过拥挤,渐渐变成了凝滞不动的一团。
他咬了咬牙,狠下心一挥手,大喊了一声:“关城门!”粗粝地嘶吼声在城墙上传了出去。
立马就有两队士兵去拽城门两侧的锁链,如胳膊一般粗的锁链被他们靠在腰侧,像是拔河一样同时往后倾倒。
吊桥上的锁链咬着齿轮转动。木质的桥面带着拥挤的人流艰难上翻,发出了痛苦的“咯吱”声。
人群更加的恐慌了,绝望呼喊地声音像是海浪一样拍向了城墙,涌上了城门上空,更加用力的朝前涌着,希望能扒住吊桥做最后的幸运者。
可是却造成了更多的人落入了护城河中,频死挣扎,激起了一片白色的水花,像是沸腾了的热水。
下令的守城将领低头看着这一幕,头盔下的脸因为愧疚而扭曲,牙齿咬地咯咯响。
可若是不关城门,整个城都要完了!
“都回去!若不然就放箭了!”他朝着下头的人喊,接着扭过头来对着拉铁索的士兵说,“多来些人,快点拉!”
城门下头,携着沈留祯的刘亲兵看着三步之外的吊桥离了地,越来越快的往上翻,上头的人都像是下锅的饺子一样被掀到了水里。
他仰着头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我草你祖宗!”就连忙携着沈留祯往后退,另谋出路。
他没有心思痛恨城墙上的人冷血,也没有功夫自哀。因为身为一个打过仗的人,他知道,若是自己在上头,也会做出同样的决断。
现下,最主要的是想办法保住将军的独子,还有谢家的女郎!
身后的来的是北夷人的骑兵,速度何其的快,眼见着就要到了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
他连忙高声呼喊着:“快回去躲起来!回去躲起来!”
城门早已经关上了,众人无望,只能又纷纷跑回了旁边那一片新建好的房子里头。
若是以前的窝棚,他们躲也没处躲,现下的房子虽然简单,可是好歹有墙有门,将自己关在里头,多少能躲过一两个士兵的大刀不是么?
关义飞要照顾那些孩子,几个人抱团才抵住了人流的推搡,所以并没有跑多远。谢元因为担心他们,也没有走的很远,。此时便一起回到了关义飞他们的房子里藏了起来。
携着沈留祯的刘亲兵伙在人群里,快速地往关义飞那里靠拢。
即便是他脚程快,也迎上了一波北夷人冲过来的弓箭雨,还没有来得及躲起来的人被弓箭射中,纷纷倒地。
刘亲兵胳膊上挨了一箭,强忍着跑到了关义飞他们的房子门口。谢元本来就一直看着呢,差点冲出去,此时一见他们躲过了箭雨的攻击跑了回来,连忙开了门将人让了进来。
沈留祯被刘亲兵放了下来。刘亲兵就靠在门上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谢元看向了沈留祯,见他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元见状,连忙上去一把抱住了他,说:“留祯,别怕,有我们在呢!”
沈留祯被谢元温暖的身体拥住,飘忽的意识才回过了神,喃喃地说:
“箭矢朝着我的脸就扎过来了……好多死人,都死得好惨啊……”
“关大哥!寻丫不见了!”这个时候有孩子叫了出来。
昏暗的房间里关义飞连忙四处查人,唤名字,过了一会儿之后。
“小山也没在。”
“还有二流……二流也没回来……关大哥,他们不会是死了吧?”又有一个孩子说,顿时就大声嚎哭了起来。然后就引得其他孩子们都跟着悲哭了起来。
尤其是幼童,齐声哭泣,响亮的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