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听他说话一团孩儿气,笑着提醒他:“我仿佛听说那位柳二公子虽然是理国公一脉,如今却居无定所,常常借钱度日?”
宝玉听出凤姐儿话中不赞同之意,挠了挠头:“薛大哥或许肯帮忙。其实,早先柳二哥串戏时,尤三姐姐便见过他的。”
王熙凤沉吟片刻,这她倒是没想到,原本还怕宝玉乱点鸳鸯谱,可听这话中意思,原来是两厢情愿的。
凤姐儿笑道:“既如此,你也还来问我什么,”
乔迁
翰林院中
才刚过了申正,各位老油条们便陆续回家含饴弄孙去了,留下这些庶吉士们继续整理文稿。
可见熬资历这事自古皆然,新人入职哪有不吃点苦的。毕竟教习们也是为了能让你们尽快熟悉朝廷政务,再退一步说,哪个老油条不是从新人愣头青这样熬过来的呢。
比如,值夜班这件事,说好听了是有得见圣颜、获得赏识的机会。可事实上,皇上半夜醒来要咨询拟诏,十有八九都是坏事,一般人躲还尚且来不及,何况主动去值夜呢。
所以值夜班这种苦差事,向来归新晋的庶吉士。
这回的值夜,就轮着甄栩。他年轻未成家,又得皇上看重,掌院巴不得每天值班都排他,还曾暗示过甄栩:“宝剑锋从磨砺出,年轻人就要多锻炼才好,若是碰上紧急情况,那可就更是难得的机会了。是吧,霁明。”
甄栩微微一笑,就是不接掌院的话。值夜的屋子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又热得像烤炉,谁接话谁是傻子。
想到之前掌院的忽悠,甄栩摇头一笑,打开母亲提前备好的食盒,里面的点心果然都是自己爱吃的。
“咕嘟”,有人咽了口口水。甄栩吓了一跳,不露声色抬头看去,就见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两人,其中一个身穿细布道袍,正是皇帝。。
甄栩连忙拜倒行礼:“参见皇上!臣方才疏忽,不知皇上大驾来此,还望皇上恕罪。”
新皇总是很和气,他坐到甄栩的椅子上,挥了挥手:“霁明平身吧,如今就咱们三个在,不用这么拘束。”
又对紫色飞鱼服道:“惟舟啊,你和霁明都坐。”
甄栩这才注意到,原来那身穿紫色飞鱼服的,竟然是路煜,他从长芦回来了。
紫色飞鱼服起码得是镇抚使级别以上的锦衣卫才能穿,路煜年不过弱冠,无论是皇上亲信还是立了大功,穿这样品级的衣裳,都难免被人议论。
甄栩有些为他担心,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并不是走神的时候。
甄栩定了定神,见皇帝盯着自己的小食盒看,笑道:“这是家母担心臣晚上饥饿,清早做好了,让臣带来的。若皇上不嫌弃,还请品尝一二。”
皇帝立刻从善如流,拿起一块精致的小糕点品尝起来:“嗯,你这糕点朕仿佛没尝过。”
路煜开口解释:“这是蛋黄肉松麻薯,甄大人小时候捣鼓出来的。”
皇帝哈哈大笑:“好你个甄霁明,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听说你连谱曲都会。”
甄栩面上微笑,心中又是一凛:“臣不过是年少所作,近来确实重新拾起来,也是为了家中姐妹闺中无事,有个寄托。”
路煜少见的话多了起来:“皇上,甄大人还能骑马射箭。”
甄栩正对路煜的反常有些奇怪,就听皇上笑道:“哦,这可让朕有些惊讶了,霁明还是个文武全才。”他声音里透出十足的惊喜,不似前面说话时总是似有深意。
“说起来,你与何大人也师徒许久未见了吧。”皇帝突然换了个话题。
甄栩来不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应道:“虽年节送信问安,不过也确实许久未见了。”
皇上正了正神色,拿出一封信来递给甄栩:“这是何卿给你的。”
才过了二月,东大街上便有鞭炮噼里啪啦炸响,街坊邻居早就听说有位进士老爷要搬来,都跑到门口看热闹。
周恒早早地问过乔迁之日,天刚亮就去路府门口等着,把路府看门的老伯吓了一跳。
“恒安,怎么我搬家,你比我还上心些。”甄栩有些哭笑不得,乔迁之喜总算把前些日子的阴霾冲淡些许。
就见周恒瞥了路煜一眼:“以后不用天天看某人的冷脸,我当然上心了。”
路煜没理会他的小孩儿脾气,他一大早帮甄家打点好,便回了锦衣卫。
好在甄家来京城时,原本就没带什么大物件,今日不过象征性的搬一些东西。
甄栩在翰林院中同僚甚多,考虑了几日,干脆谁也不请,免去烦恼。
倒是薛蟠听说了消息,拉着柳湘莲一同来了。恰巧在门口碰上宝玉。
宝玉笑道:“这可好了,我原还有事找两位哥哥,就在这里碰上了。”
甄栩请几人去了花厅小坐,薛蟠被宝玉吊起了胃口:“宝兄弟说的事,莫不是上次所说的有姑娘钟情柳二哥?”
宝玉道:“正是呢!”
薛蟠更好奇了:“到底是哪家姑娘?宝兄弟别卖关子了。”
柳湘莲也好奇地看向宝玉。
“那可是位绝色佳人,正是东府尤大嫂子的妹妹尤三姑娘。”
柳湘莲原本满怀希冀,听到“东府”两个字就像一头冷水泼下来,立时变了脸色。
他拒绝道:“你们东府里的人,我是半点都不敢沾的。多谢宝兄弟牵线,只是这桩事还是算了吧。”
宝玉一向和柳湘莲要好,何时被他这样生硬地拒绝过,心中觉得有些委屈。没想到薛蟠也帮腔道:“宝兄弟,不是我说,外面把你们东府传得甚是难听,柳兄弟觉得不合适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