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这类小鬼,楚涟月很会拿捏分寸,先给点钱,要是对方狮子大开口,就只好用武力解决问题。
她先掏出一文钱递到小虎子手上,温柔道:“快点告诉姐姐。”
小虎子:“今晚只送过一趟。”
“那净手的水,被你倒去哪里啦?”
“嘿嘿,姐姐这是第二个问题。”小虎子手心朝上,要钱的意思很明显。
楚涟月挽起袖子,准备要动手。
小虎子急忙道:“在沟里啦,这会应该流出城了,姐姐你真抠门,就一文钱还想打听这么多?”
楚涟月揪他耳朵:“少啰嗦,快跟我走。”
在楚涟月出去的时间里,柳时絮也从其余几个清倌那儿得到更多消息。
董千峰是春倚楼常客,但他蛮横霸道,生性好色,清倌们都不怎么待见他,曾经也有主动攀附的,但被他玩弄几天就抛之脑后,此后更是没人愿意赴他的场。
董千峰虽不敢明着跟春倚楼作对,便暗中把别的客人赶跑,事情闹得不可开交,雪娘没法向上面交代,只得跟董千峰约法三章,告诉他要想继续听曲,就得遵守楼里的规矩,若还继续大吵大闹,这春倚楼她就不开了。
闹过之后,董千峰收敛许多,至少不会在春倚楼的地盘欺男霸女,但在春倚楼之外,他还是闹出了一条人命。
雪娘缓步上前,“我来说吧,那个可怜孩子才十三岁,唤作阿昭,她姐姐是我们这儿的清倌盈舞。前几年,姐妹俩走投无路,来我这里讨口饭吃,阿昭年岁小,便从打杂开始做起,谁知那日她出门买东西,竟被董千峰那个畜生盯上,他最后还把阿昭扔进了河里,盈舞自那时起也一病不起。”
柳时絮默然,后边的事,他大致可以猜到,董家贿赂赵正明保下董千峰,命案最终也不了了之,而以楚捕快的性子,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也就是在那时候,她才会被董武打伤。
而且,刚才他与她分别对春倚楼诸人进行排查,盈舞是她负责审问的,如此有嫌疑之人竟被她放回去,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
再联想到她今日种种反常的举动,他心里有了底。
楚涟月回到前院,透过门缝瞧见一抹熟悉的绿影,好像是盈舞的身形!她没料到柳大人查这么快,手心在冒冷汗,犹豫着要不要进门。
兴许只是例行查问,毕竟阿昭的事也瞒不住,只要没搜到证据,柳大人也不会随意给人定罪。
“姐姐,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去?”小虎子撅着嘴问。
大堂内的人显然已经听见小虎子的声音,偷听失败,楚涟月只能梗着脖子进门,顺手把藏在她身后的熊孩子往前拽。
她刻意与盈舞保持距离,“大人,是这个孩子给董千峰送的水,但是水已经被倒掉了,没办法查验是否有毒。”
柳时絮招手,示意小虎子上前,“我问你,她方才在门外做什么?”
大堂人多,小虎子有些害怕,先瞧了眼柳时絮,又望了望楚涟月,局促不安道:“在偷听。”
“很好,你是个诚实的孩子,那你再告诉我两件事,回答得好,我便给你这个。”说着,他拿出些散碎银子摆在面前的案桌上。
不算多,但对小孩子来说,是极致的诱惑。
楚涟月不自觉攥紧拳头,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柳时絮指着楚涟月,继续问小虎子:“她所言可真?净手的水是你倒掉的,还是她倒的?”
听到此言,楚涟月的心凉了半截,她知道柳时絮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她几乎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身上还藏着盈舞的毒药,这回她逃不掉了。
目光扫到凌祈,对方双手抱胸,正一脸得意,他的神情好似再说:瞧吧!早点跟我走,就不用下大狱了。
小虎子对着银子露出垂涎的呆相,“是我自己倒掉的。”
柳时絮先拨给小虎子一半碎银子,继续问:“那在场之人中,可有谁今晚去过你端水的地方?”
小虎子捂着银子,看了眼在场的人,指着盈舞道:“她去过,她身上的药味我认得。”
完了,瞒不住了!
盈舞慌了神,强装镇定:“我确实去过烧水房,不过想要打点热水洗脸,柳大人方才既然说我下毒,可拿得出证据?何况我的住处也被你们搜过,什么都没有不是么?我还病着,想先回去歇息。”
柳时絮如约把其余银子都给了小虎子,“别着急,你身上没搜到,保不齐在你同伙那儿藏着,是吧?楚捕快,需要我的人亲自动手么?”
楚涟月不吭声,默默把毒药拿出来,跟他作对没什么好果子吃,她还是老实一点儿,反正也瞒不过他,免得还得挨顿打,衙门里的手段她可都见识过。
一切如柳时絮所料,他沉下眸子,看向盈舞:“本官向来就事论事,谁那儿搜到毒药,谁就是凶手,你可以选择把自己摘干净,也可告诉我事情真相。”
盈舞凄楚一笑:“大人何必诈我?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也是我胁迫楚捕快帮我的,我愿担下所有罪责。”
随后盈舞交代了作案的经过。她曾给董千峰跳过舞,知道他吹箫前有净手的习惯,遂提前买来毒药。当她听见董千峰派人叫水时,便假装去烧水房取水,实则趁小虎子不注意将毒药掺进水盆里,那毒即便没被他沾在食物上吃下去,也会慢慢浸透他的皮肤,悄无声息要其性命。
“楚捕快,你可有什么话要说?t”柳时絮冷声问。
楚涟月扑通跪下,眼底噙着点泪光,“大人曾经说过的话还作数么?就给我安排坐北朝南牢房的那事,最后的日子里我还想晒晒太阳。另外这个月我好歹干了一半,麻烦把我应得的俸禄交给我爹爹,他要是太生气,大人您也帮我劝着点儿。对了,我枕头底下还有三十两银子,教他千万注意,别又连着被褥一起烧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