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絮撩起车帘,请沈澈上来说话。
“柳四哥,我听谢黎说,你在鄞州城遇上刺客,伤得很重,现下身子可好些了?先前我还担心你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军营。”
柳时絮打量着成熟许多的少年,“我的伤无碍,暗夜阁的人后续也没再找我麻烦,倒是你这边,情况如何?”
沈澈一脸严肃:“你派人送来牧羊图后,我和将军根据密文捉住团练使吴成,却不想还未审问,人就死在大牢里。本以为线索就这么断了,那日我回营帐,发现书信被人动过,于是我猜想细作兴许还在找牧羊图,便假意放松警惕,引敌人入局。”
“当夜,我装作醉酒与那细作搏斗,故意挨他一刀倒地不起。细作来不及查看我的伤势,到处翻找牧羊图,没找到,就放了把火烧营帐。我想大概是那副牧羊图里还有别的重要信息,才会引得细作铤而走险刺杀我,索性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我死了,拖延时间,等你过来。”
柳时絮听罢,眸光幽深了几分,“听谢黎说,你找到了杀害青辞的凶手?”
沈澈脱掉上衣,拆开左肩上缠绕的绷带,露出结痂的伤口,“柳四哥瞧瞧,这与我哥哥身上的刀伤可相似?”
柳时絮抬眼扫去,是西越人惯用的刀法。
沈澈又道:“一年前哥哥死在鄞州,尸首运回玉京城时已经腐烂,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心口处伤疤的模样。”
马车外传来姜闻纾气恼的声音:“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我只是想找表兄说说话。”
沈澈探头出去,与此同时,外边的姜闻纾也看见了他。
“你……怎么在表兄的马车里?”
沈澈啧了一声,嫌弃问道:“柳四哥,你怎么把这个讨厌鬼也带来了?”
“沈澈你什么意思?”姜闻纾气冲冲掀帘,冷不防瞧见他袒露的肩,立马捂住嘴,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好像撞见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难怪表兄不愿意娶她,原来是心有所属?
沈澈觉得奇怪,为什么她捂住的不是眼,而是嘴?
“先进去吧。”柳时絮出声打断,这两人从小就是冤家,一见面就互相掐架。
沈澈戴好面具,并叮嘱姜闻纾到了军营不准乱说话,尤其不要喊他的名字,否则就把她扔到外边去。
姜闻纾见他动真格,只好悻悻闭上嘴,回到自己的马车上,透过窗缝去窥探这个新奇的地方。
马车在营帐区缓缓停下,沈澈为几人安排好住处,柳时絮提出,想去烧焦的营帐处,看看有无踪迹可循。
远远地,楚涟月便听见门外的动静,撩起一角门帘往外瞧,登时惊愣在原地,柳大人、谢黎以及墨新此刻就站在门外。
她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揭露她的真实身份?心里没底,而且她不太想见到柳时絮。
观察了一阵子,他们的目光似乎都落在隔壁,应该没人会注t意到自己,她在心底暗自祈祷,千万别遇上。
沈澈瞥见微微晃动的门帘,才想起被他扔在一旁的‘未婚妻’,唇角勾起笑,过去把人揪出来。
“忘记介绍,这位自称是沈副将的未婚妻,各位都是沈副将的旧识,不妨认一认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楚涟月认命地闭上眼,心想完了,八十军棍是逃不掉了。
柳时絮脸色微沉,眸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阿澈,放开她。”
沈澈:“……”不是这样啊柳四哥!我是让你拆穿她,不是拆穿我!
此地说话不便,沈澈带着几人来到自己的营帐。
楚涟月狐疑地瞧他一眼,冷声问:“你既然还活着,为何要栽赃陷害我兄长?”
沈澈眯起眼睛看她,“我还没追究你冒充我未婚妻的事,你倒先质问起我的不是?”
“那也是因为你栽赃在先,不然我何需出此下策?”
“下策?我看你冒充得挺过瘾的,什么沈副将骁勇善战杀敌无数,这话是你说的吧?”沈澈学她讲话。
楚涟月被噎住,自知理亏争不过他,“早知我就冒充你娘,狠狠抽你一顿,那才叫过瘾!”
沈澈:“……”脑海里莫名浮现这个诡异的场景。
被遗忘在一旁的柳时絮轻咳出声,似是提醒二人,他还在这里。
“楚捕快,你先前想要拜托我的私事,便是你兄长的事么?”
“没错,柳大人。”她微微垂眸,声音有点冷淡。
沈澈诧异:“你是衙门捕快?难怪我审问不出来,平常没少冒充别人破案吧?”
还真被他猜中了,心有点虚,楚涟月扯开话题:“你还没解释为何要冤枉我兄长,他有哪里得罪你吗?”
沈澈摊手:“我可没有陷害楚梧,是预武校尉孙安出来指证的,你倒不如想想楚梧为何会得罪董武。”
“那、那你们不查清楚就抓人,任由董武的人为非作歹么?”
沈澈扶额,“若将军真相信孙安的话,早就下令把楚梧斩首啦,哪还等得到你混进军营。”
他说的好像也没错,楚涟月一改先前盛气凌人的姿态,“这般说来,只要找出真正的纵火之人,你们便能放了我兄长?”
“当然。”沈澈应道,霍将军虽为军中主将,但近来颇为圣上忌惮,鄞州节度使董靖趁机塞了不少眼线过来,美名其曰协力治军,实则暗中监督,稍不留意就会有封弹劾霍将军的信寄往玉京。
沈澈顿了顿,犹豫着是否要告诉她整件事的全貌,毕竟柳四哥方才那般护着她,看起来两人关系还不错。
他扭头看向被冷落半晌的柳时絮,眼底不确定的意思很明白,对方刚想开口,不料被人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