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照亮这一方天地,也照亮了沙发上的身影。
周砚抬眼,真切的看到那道不断抖动的身体,看到他脸颊滑落的冷汗,看到他被冷汗打湿狼狈沾在额角的碎发,还有他发红的眼角,和眼睫上坠着的一层晶亮。
灯光昏黄,那张脸却没有被染上半分暖意,白的渗人,微张的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周砚突然想到,两个小时前小漂亮突然莫名其妙找过来非要跟他一起睡,甚至更早之前,莫名其妙找过来一定要跟他聊天,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毫无意义的话。
那时候,也是像现在一样惊醒了吗?
所以,不是他的错觉,确实不止是害怕,而是刻进心底的恐惧,是早已持续了一整晚的恐惧。
之前他也曾在家中睡着,却并没有被惊醒,与今晚的天气有关吗?
周砚又想到电闪雷鸣时他轻颤的脊背,一种猜测在他脑海成型。
也许,是心理创伤,与电闪雷鸣的雨夜有关的心理创伤,而且很严重,严重到连躯体都表现出明显的特征。
明明从第一次见面起就阳光开朗,像是充满勃勃生机的绿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无从猜起。
周砚也一向无心窥探别人的秘密。
盯着那道依旧在持续颤动似乎久久无法缓和下来的身影,眼底光影浮沉半晌,他下了床,走至沙发旁,单腿蹲下来:“做噩梦了?”
齐霁慢半拍的转头,却满脸空白,他像一只提线木偶,身体无意识的机械牵动,思绪却像是被困在刚刚的梦里。
他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梦。
道路上大团晕开的血迹,手术室上方的不停闪烁的灯,白布下灰败的脸,充斥在耳朵里歇斯底里的哭声……
那些画面混乱不堪,又支离破碎,每一幅都伴随着森冷诡谲的惨白光线,和渗入每一个毛孔的刺鼻医药水味儿,混合着潮湿的水汽,发酵成让人作呕的气味。
让人作呕的气味……
齐霁再一次猝不及防的起身,飞奔向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干呕。
像是要把整个胃都呕出来,却依旧什么都吐不出。
只有因为剧烈干呕和咳嗽呛出的满脸眼泪。
周砚在始料未及的怔忪里晚一分钟追进来,沉默的盯着眼前光是看着都让人难受到无以复加的场景,顷刻,抬手一下一下轻抚在那张犹在轻颤的后背。
后背传来被人抚过的触感,一下一下,算不算多轻柔,却能察觉出动作背后安抚的意味。
空白了很久的思绪,像是终于被一丝一丝从那场噩梦中抽离出来。
齐霁浑身无力的趴在马桶旁边,感觉意识慢慢回笼,尔后不知过了多久,飘荡的灵魂迟缓的回到躯体,一脚踏入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