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跟你爸爸说的,你们都听到了吧,”越梨又擦了擦眼角,温柔地抓着淮烟的手,“不是不想告诉你,那时候你太小了,而且过去那么久了,没有必要。”
虽然越梨口中说着没有必要,但淮烟还是能感觉到,母亲还是很在意的,她依旧在意父亲,在意他,也在意那两个没缘分出生的孩子,在意她当年十三区的朋友。
平时越梨是不会让淮正卿进二楼主卧房间的,今天他们在主卧谈话,淮烟没听完他们的吵架内容之前,以为母亲对父亲还是心软的,淮烟很希望父母能重归于好。
但在听完他们的吵架内容之后,淮烟觉得想要父母和好,可能没有那么容易。
他们中间的矛盾太深太深,这些年父亲一直都忙于工作,在家的时间很少,跟越梨的相处时间更少,就算以前有的是误会跟无可奈何,也已经实实在在在他们之间积压了那么多年,寒冰消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淮烟哄着越梨,撒娇说想听她弹琴了,越梨在他头发上摸了摸,笑着说好,又问淮烟想听什么。
淮烟搬了张椅子坐在越梨旁边,认真坐好,说想听小时候经常听的那首。
越梨缓缓抬起双手,又轻轻落在琴键上,但半天也没开始弹,只是挺着后背直直地坐在那里。
淮正卿知道越梨的意思,她是想让他离开房间。
他咳嗽一声,说有事要跟祝城渊谈,祝城渊很快会意,跟着淮正卿出了卧室。
但他们没走远,就站在楼梯最上面的台阶上,很快主卧传出钢琴声。
琴音一开始婉转和煦,深情又细腻,好像看到了初秋正午的阳光,慢慢的,琴声开始变得高昂,温暖的阳光没了,转而换成狂风暴雨。
越梨好像在用琴声控诉,淮正卿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心里发沉地疼着。
一直等到琴声停止,淮正卿才带着祝城渊去了一楼书房。
书房里是严肃沉稳的中式风格,淮正卿的书桌上还铺着笔墨跟一幅写好的字。
阖家团圆。
“每年过年前我都要写点东西,我们家已经好几年没团圆过了,这几年你不在,小烟在家里的时间少,过年那天就一个人去墓地待一整天,晚上回来陪我们吃顿年夜饭,小烟没心情说话,你妈不愿意跟我说话,饭桌上冷冷清清的。”
淮正卿短短几句话,又在祝城渊那些无尽的愧疚跟软肋上掐了一把,那些风雪跟等待,都是他给淮烟带去的,祝城渊的身体被瞬间撕裂,很想现在出去抱抱淮烟,那是他说多少对不起都无法挽回的时间,还有无法遮盖的痛苦。
但祝城渊忍住了脚步,继续说:“爸,‘死’过一次我才明白一件事,还是淮烟让我明白的,我们是爱人,我们应该是站在一起的。”
淮正卿这么大岁数了,还需要一个小辈来提点,感觉很羞愧:“是我对不起你妈。”
“我们来聊聊正事吧,”淮正卿换了话题,“你之前不信任我,现在信任我了吗?”
祝城渊说:“我之前是不信任您,因为我刚把资料递给您,回去路上就出了车祸,我以为车祸是您找人做的。”
“我当时让你先停止调查,”淮正卿看着他,“也是不想你再插手这件事。”
祝城渊急了:“爸,他们针对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淮烟,还有您。”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让你们不要管,当年你查的太明显了,很多人都盯着你。”
淮正卿一点点说着那年的事:“我当时也不清楚有哪些势力,但我知道已经有人在针对你,所以在你去暗河之前,我想联系你,但你并不听我的,我只能找上你当时的队友马泰,我让他通知你们提前半小时离开,我让马泰准备的是让暗河底其中一个监测仪器出现故障发生爆炸,而不是真正的炸药,那之后我会对外宣称你受了伤,需要在家休养,让对方放松警惕,然后再慢慢转成暗中调查。”
祝城渊:“他们的实验室转移到了迷尹街,如果我们现在揭发,他们会得到什么程度的惩罚?”
淮正卿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地下城的法律管不着他们,就算能管,能管得着的部分也是极其有限,要想把他们连根拔起,只有一种可能性……”
祝城渊的视线停在办公桌上“阖家团圆”那四个大字上,淮正卿的笔锋向来稳健,但这幅字有好几处落笔带着明显的犹疑跟抖动。
祝城渊明白了淮正卿话里的意思,胸腔里涌着愤怒,说出了淮正卿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想要把他们连根拔起,只有一种可能性,十三区重回地下城管制。”
淮正卿收起桌子上的字,他不太满意那副字,准备重新再写一幅然后装裱起来,好不容易要过一个团圆年,不能有瑕疵。
“对,只有十三区重回地下城管制,才能管得了他们,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这么嚣张,这些年又有多少人被他们拉下水为他们挡风遮雨,所以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这么无法无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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