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骨骼血肉撕裂般的疼痛。
她平静得像是刚听到有人和她说今天天气真好,于是她也跟着点点头说好。
可他到底不愿意相信,垂死挣扎着、不断地试探着。
可她说到此为止了。
她说你自己胡闹不要扯上我。
她说你不想学习,我还想好好学习。
真刺耳啊。
真刺耳啊姐姐。
明明我们才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啊,姐姐。
为什么这么不在意我呢?
那些失望、不满、指责他都可以忍受,但唯独是你……
为什么呢?
唐宋想不明白。
然后就在那天,揭流走到他的面前,问他。
“怎么了这是?”
他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瞬间,他抬头的那一刻,教学楼异常明亮的白炽灯一层层熄灭,光一点点暗淡下去,那人俯身看着他,就像是什么电影里的慢镜头。
他说,你本来就很优秀啊。
他的眼神如此明亮,叫他忽然就心生彷徨,茫茫然不知所措。
……即使知道那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安慰,但是那个瞬间他就跟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他心想,原来也是有人可以看到我的啊。
好像就是从这个瞬间开始,他慢慢地、慢慢地就陷进去了。
他又开始努力学习,他并不笨,只是没有姐姐那样在理科上近乎妖孽的天赋,所以成绩提高得也很快。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变得越来越优秀,父母也会感慨他都要赶上姐姐了,但他已经不再期待也不再在意这点。
名为“姐姐”的枷锁不再束缚着他。
他和他也越发亲近起来,几乎每周末他们靠在一起看书,肩膀相连肌肤相触发丝交缠,连呼吸都近在迟尺,亲密得仿佛他们才是同胞而生的双生子。
有时午后,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他的床上,脸贴着他的枕头,发丝凌乱睡颜乖巧,仿佛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他以为可以就这样直到永远的。
他以为一切都不会变的。
即使他的身边还有其他人,即使他对他好并不是因为和他一样的感情,即使……即使有那么多那么多他在意到极点却不能言说的种种,也没关系的。
只要他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就好了。
他说喜欢活泼可爱的女生,那就喜欢好了,他可以做他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做他总挂在嘴边的异父异母的好兄弟,以后人到中年,他还可以陪他钓鱼、打麻将,做他闲暇时抱怨孩子长大叛逆了的树洞,看着他一脸嫌弃又幸福地说起自己唠唠叨叨的可爱妻子和顽皮的孩子。
他可以一辈子这样过下去的。
他以为他可以一辈子这样过下去的。
可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死亡。
一个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