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婢怀疑他是知晓了退婚一事,伺机报复您呢。”玉环急道。
听罢她的话,沈茵莱倒吸了口凉气,麻木的身子缓缓站起,摇着头道:“不会的,锦文他绝不会做出这般事来。”
玉环见她态度强硬,想来也是听不进去劝了,便没再多言。
“锦文,你怎会在此?”沈茵莱迈出门去,却让外头的身影吃了一惊,有些不安地试探着道∶“方才的话,你可是都听进去了?”
“殿下,您不必为难,”郑锦文垂下眼帘,低声道∶“殿下若是看腻了锦文,我立马便走人,无需您亲自退婚。”
他说罢,还抹了抹眼角旁浅得几乎看不见的泪珠,继续带了几分哭腔道:“锦文便在此预祝殿下,觅得良人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沈茵莱看他的眼神愈发奇怪,全然没有了先前看心悦之人受委屈时的怜悯,反而更多的像是带着疑虑的打量。
郑锦文便加大了卖惨力度,摆出一脸心痛的模样,道:“殿下放心,往后我就算饿死在街头,也断不会让您为难,只愿殿下日后一切顺遂,我们,便就此别过罢。”
这话果真奏效了,只见沈茵莱脸色一变,语气顿时软了下来,轻叹口气,道:“锦文,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近日发生了太多事,我想先等一切安顿好再做抉择罢了。”
达到了想要的效果,郑锦文仍不死心,得寸进尺道:“我自然是明白殿下一片苦心的,只是锦文虽身在宫殿中,可这身上却早已身无分文……”
他恰到好处地止住话头,暗示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沈茵莱这个恋爱脑应当不会听不懂,若能捞到一把银两,届时就算真的被赶出门去,他也照样能风光一把。
沈茵莱叹口气:“玉环,取二十两银子出来。”
玉环连声应着,整个箱子端了出来,那装了满满当当银子的箱子里静静躺着一个竹蜻蜓,郑锦文迫不及待地伸出手等着沈茵莱把银子放到他手心里,却见她那伸向银子的手一个转折拿起了一旁的竹蜻蜓。
“锦文,你可还记得这支竹蜻蜓?”沈茵莱百感交集地看着那小玩意,问他。
郑锦文脑中一片空白,仍是硬着头皮道∶“我……当然记得。”
沈茵莱闻言轻笑∶“这还是中元节那日,你陪我一同逛集市时在摊贩上买的。”
“是啊是啊,”郑锦文连连点头,“殿下要是喜欢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拉一车回来。”
前提是给他足够的银两。
他没把最后那句话说出来,只热切地看着沈茵莱拿着银子的手,连目光里都带了渴望。
沈茵莱的神色短暂地暗了一下,随即在他目光灼灼地注视下把银子放下,吩咐道:“我只是清点一下,既然银子数量不差,玉环,把箱子搬回去罢,辛苦你了。”
郑锦文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钱又飞了,咬牙切齿地瞪了那婢女一眼。
他奶奶的,这又是搞的哪出?
“锦文怎么了?可是眼疾犯了?”
意识到沈茵莱还在,他不能把不满表现得太明显,便急忙恢复了方才无辜可怜的模样道:“谢殿下关心,方才……只是沙子进了眼,有些酸楚罢了。”
“原是这样。”沈茵莱点点头,道:“我记得你从前说过,不喜欢在身上放着太多财物,那日后你什么时候需要用到银子,尽管来找我便是。”
这才对嘛,就说这恋爱脑不会忍心让他吃苦,也不枉费他刚才演得那么认真了。郑锦文颇为满意地心想。
“对了,还有一件事……”沈茵莱欲要离开时又转身朝他抛下一句话:
“最近风大,锦文,你可切莫要让沙子迷了眼。”
——
林岁岁是让屋外的锣鼓声闹醒的。
她从榻上坐起,转眸一瞥,才发觉窗外天色早已大亮,算算应当是到了午时了。
林岁岁刚一站起身,屋门便被人推了开,少年一袭红衣,缓缓踱步进来。
“你怎么不叫醒我?”林岁岁瞧见他,忽地想起了昨夜的事,不由得耳根子一热,轻蹙起了眉头。
“时辰未到,你再多睡会也无妨。”裴之珩道。
林岁岁对他说的话有些丈二摸不着头,奇道∶“什么时辰?还有,这外头怎的这般吵?今天难道是什么特殊日子么?”
少年抿唇轻笑,走至床边,掀起她的帐幔,示意她往窗户处望去。
窗外锣鼓喧嚣,人潮涌动,众人皆脚步匆忙,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是你我的大婚之日。”
林岁岁正朝窗外看得出神,忽觉一股热气洒在耳侧,她瞬间转过身,一脸茫然地回看着他∶“什么?”
裴之珩垂眸凝视着姑娘脸颊,忽然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往外走去,温声道∶“时辰已将至,你随我来便好。”
林岁岁仍是不解∶“到底去哪……”
“见过世子,世子妃。”
她话还未问完,便让门外杵着的两位婢女给打断了。
林岁岁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神色微变∶“世子……世子妃?”
恋爱脑这是闹的哪出?
“夫人请随我来,”其中一婢女到她面前作了一礼,恭敬道∶“夏莹来给您梳妆。”
还未等她反应,便被人推搡着带了去。
屋内处处挂满了红缎绸,无不洋溢着喜色。林岁岁端坐在铜镜前,注视着身后的丫鬟用木梳在自己的长发上抚过一遍又一遍。
她心下大致明了了,也不觉反感,只是疑惑恋爱脑怎的也不提前告知自己。
夏莹梳好了妆,还对着镜子欣赏了半晌,方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夫人,妆已梳好,茶几上还有些点心,您可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