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说话稳重多了,用妈妈的口吻说:“浸宝,你们那首演是周五吧?在那个镇里咱们送花篮能进去吗?我想留你电话,又想着你当天忙,不方便去接吧,你有没有助理啥的,给我们留一个。”
她一边哄孩子一边商量,声音随着动作略微发颤。她们都有工作不能来看首演,合计着一起送个花篮。
老海说:“你还叫她浸宝呢?”
“不能叫浸宝啦?大制作人?还是陈夫人啊?”小马揶揄。
她们是在网上看到陶浸和陈飘飘的合影的,一看陶浸的表情就知道有事,刺探几回总算跟上进度,又感叹说啥叫真爱,这才叫真爱。
陶浸正在倒狗粮,听着她的话笑。
“不是这回事哈,你别打岔,”梯子怼她,“你怎么不跟陶浸说说,你女儿小名叫什么。”
叫什么?叫……进宝啊。
“招财进宝的进宝,咋了?”小马心虚。
“陶浸,”梯子嚼辣条,“你信她吗?你信她起这个名字只是巧合吗?”
老海推推眼镜,下结论:“她想占你便宜,当你妈。”
陈飘飘笑出声,抱着小鲸鱼玩偶坐在沙发上旁观她们聊天。梯子说:“还笑呢女明星,小马如果要当陶浸的妈,你想想你的辈分。”
有两个人曾经当面管陈飘飘叫“女明星”,一个是梯子,一个是arick。
arick还在抗争,还没回来,但她说,她在“坐牢”期间,已经构思好下一部剧本的主题了——朋友。
因为她在《梦里人》的剧本里没写过瘾,也没办法亲眼看到第三幕的呈现。
第三幕,挚友。
舞台场景逐步丰富,从第三幕开始,是繁花似锦,道具组用簇簇盛开的花朵来点缀女主角的人生舞台,她坐在一艘小舟里,东西南北四处光影游弋,一点点展开她与人的交集,如幻灯片般切换岁月场景。
“社会关系有许多种处理方式,我理解的友情,像是酿酒。”
“爱情未必需要时日的加成,亲情更是出生便制定,而友情最需要时间。”
“我说友谊地久天长,因为我想与你们不变质地相亲相爱。我们之间无关乎荷尔蒙,无关乎金或铜,只关乎了解与被了解。”
arick是陶浸所认识的相当“狡猾”的一位朋友,她自己出不来,便将小仙女送来了。小仙女是她的狗,她说让女儿看看妈妈的作品也好。
照顾小仙女的重担自然是落到了好脾气的陶浸身上,她给小狗加完狗粮,盯着它吭哧吭哧地吃掉,然后在房间里小跑,带它消消食。
小狗抖着尾巴追她,跑几步便脚滑,差点没刹住车。
“它腿瘸了?”陈飘飘眯眼。
“没有。”陶浸将它抱起来,抱到沙发上,掏出旁边的剪刀,给它修剪脚毛。
“毛太长了,很容易打滑。”她轻声细语,在阳光里低头,专注的侧脸明媚又柔顺。一点一点修剪完,她捏着小狗的爪子晃两下,眨眼笑问:“凉快吗?”
小狗嗷呜嗷呜的,兴奋地张嘴吐舌头。
陶浸拍拍它的头,让它去玩。陈飘飘琢磨,要不要养一只小狗呢,陶浸温柔抱它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可很快她就扔掉了这个想法。
因为小仙女会打呼,呼声还不小。
它要挨着人睡,就睡在陈飘飘的脚边,陈飘飘悄悄伸腿将它赶去陶浸那侧。小仙女惊醒,觉得不受欢迎了,嗷呜一声跳下床,去角落里窝着。
第二天早上,陶浸醒来,一面挽丸子头,一面找小仙女。见到怏怏不乐的小狗子没精打采地缩着,拉起大双眼皮幽怨地看她一眼,又继续趴回爪子上。
“它怎么在地上?”陶浸蹲下来,摸它的头,转脸问陈飘飘。
“被我赶下去的,好像。”
气息浮动,陶浸莞尔一笑,跟小仙女说:“啧,她怎么能这么对你呢?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尊老爱幼?”陈飘飘蹙眉。
“它十岁了,”陶浸给小狗擦眼睛,“按人类的年龄换算,已经六十多,你不该尊敬它吗?”
是吗?陈飘飘施施然走到陶浸面前,睁着玲珑剔透的狐狸眼看她:“那我给它磕头?“
“倒也没有必要,”陶浸站起来,“它原谅你了。”
“怎么原谅的?”
“它知道我很喜欢你,给了我点面子。”
陈飘飘笑了:“那谢谢你啊。”
“不客气。”陶浸倾身亲她。
就快要演出了,这几天大家都精神紧绷,剧组于是便组织了个聚会。lepavi的小院儿春色四溢,不似夏日有葡萄香,蔓藤还在攀爬,角落里的木桶处缠着野花,连日的细雨将庭院浸得湿哒哒的,连木椅都有股凉意。
但年轻人们热情,尤其是相处已久,可以算作朋友的年轻人。他们和陈飘飘刚来那次一样,将长木桌塞得满满当当,穿着休闲方便的衣服,有的刚洗完头,湿着一张脸便来了。他们又讲各个剧组的趣事,这回陈飘飘能插上话了,甚至说着说着话题便往她这儿拐。
她坐在陶浸身边,游刃有余地接话,她的神态更像陶浸了,笑起来明眸皓齿,灵气逼人。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朋友们起哄玩游戏,国王游戏,不过与陈飘飘和陶浸在大学时玩的不一样。
所有人直接抽牌,抽到大王的便是“国王”,指定抽到最小牌的那位做一件事。
陈飘飘松弛地喝酒,看她们玩。
意外又不意外,几次之后轮到了陶浸,她将红桃3翻出来,偏头微微一笑。
这个场景令陈飘飘恍惚,因为满桌子的人仍在起哄,很兴奋,一如当年社团聚餐时“捕捉”到陶浸后沸腾的大学生。可又如此不同,陶浸笑得更从容,更柔顺,也更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