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晚,狂欢依旧在继续。
这些妖族倒并非纯粹享受虐杀的乐趣,隻是大战在即,他们必须尽快提升修为用以自保。
虽然妖族也能同人族修士一般通过吐纳提升修为,但他们大多数没有这份耐心。啖生者血肉,吸生者之气,速度快瞭一倍不止,因此妖族被称为歪门邪道,遭正道修士诛杀,实在罪有应得。
陵今游躲在房内,听得外头传来的狂欢与人族此起彼伏的哭嚎与惨叫便头皮发麻,那股恶心再次涌上心头。可这回还来不及吐,狐王便差任人敲响瞭她的门,邀请她赴宴。
这是表示对陵今游的接纳与信任,可在她看来,还不如杀瞭她。
被逼无奈跟著小妖踏入广场,陵今游站在被血洗的土地上,望著高台边上堆砌起来的骸骨碎肉,她胃裡一阵痉挛,强忍著才不至于吐出来。
祝崆雨一袭白色大氅,坐在高位之上,各色豔丽美人拥簇,但都不及他一双狐狸眼妩媚多情。
“小猫儿,近来你立功不少,本王特留童男童女赏赐予你。”话音未落,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被驱赶上来,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祝崆雨慵懒道:“挑一个吧。”
那些孩子,最小的不过五岁,这些妖族是怎样丧心病狂才会连他们都能下手?
可……可她要如何才能救他们?莫说祝崆雨一人便能将她捏死,全场裡裡外外全是妖族,即便救下孩子,她又要如何带著他们逃?
“怎麽?不满意?”见她不言不语,祝崆雨调整瞭坐姿,“那你要什麽样的?本王命人去找。”
“不……不用瞭,我……”陵今游慌乱无措地哽咽。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猛地大吼:“该死的妖怪!我杀瞭你们!!”他嘶吼著,不知哪裡掏出一把小刀,面孔愤恨到扭曲,狠狠朝陵今游刺来!
陵今游措手不及呆愣原地,可那孩子不待扑到她面前,旁侧的牛妖便率先以长矛刺穿瞭他的胸膛。
她眼睁睁看著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被溅瞭一身热腾腾的血。
接著那几个孩子像商量好的一样悉数奋起反抗,却也无一例外都被制服。
就在那年纪最小的孩子也要照做时,陵今游眼疾手快抓住瞭他,使劲捂住他的嘴,将他紧紧箍在自己怀裡,任他将自己的手咬得血肉模糊也不松手。
“大王,”陵今游扯出一抹笑,“就这个吧,孩子年纪最小,肉定是最嫩最干净的。”
她说完,最后一个孩子也死在瞭妖族的利刃之下,陵今游隻来得及在这一刻捂住男孩的眼睛。
陵今游道是想将孩子养肥些再吃,在祝崆雨的同意下将他带回瞭房间。
孩子倔得很,回到房内后怒吼著对陵今游拳打脚踢,像一头癫狂的野兽,恨不能将她撕碎。陵今游不敢想象他经历瞭什麽,任他捶打,等他累瞭才将他简单擦洗后抱上榻去。
她坐在榻边,看著孩子洗净污垢的脸是那样白净可人,忍瞭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决堤而出,她来到这个陌生、广袤而可怕的世界将近一个月,终于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哭得泣不成声。
她想回傢,她害怕,她恐惧,她也好孤独……
冉子昱没有告诉陵今游的是,当时他摸走瞭陵今游随意放在梳妆台上的发簪,藏在袖子裡,佯装熟睡其实早已瞄准她的脖颈。
可那一刻,他见猫妖哭得这样伤心,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或许也想自己的爹娘瞭吧,难道她也有傢人去世瞭麽?
他唾弃自己居然同情一隻十恶不赦的妖族,可孩子终究容易心软,疲累至极的状态下,他不得不暂且放弃瞭刺杀的想法,带著警惕让睡意将自己送入瞭梦乡。
十年之后,陵今游站在窗明几净的书房内,与当年那个小老虎似的倔小孩对视,时过境迁,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什麽痕迹,却将他锻造成瞭这样出色的少年。
容色出衆,风度翩翩,手握利剑,斩尽天下秽恶。
陵今游眼眶微酸:“好久不见。”
冉子昱俯身,认真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温声回应:“好久不见。”
“可你不是叫云朔麽?入瞭剑宗还改名瞭?”
冉子昱解释道:“我母亲乃是冉襄朝的长公主,与我爹私奔后生瞭我。离开弥枝森后我便被皇爷爷接回瞭皇宫,师父收我做弟子的那天,皇爷爷便为我改瞭皇姓,更名子昱。那是在遇到你之后的事瞭。”
难怪宗门尽传冉子昱是托关系才得以拜入掌门门下,陵今游还单纯以为是有熟人介绍呢,没想到他居然是皇亲国戚!
她一愣,紧接著反应过来:“那你岂不是冉柏川的……外甥!?”
可笑,她当年居然还试图贿赂冉子昱去欺骗他亲舅舅!
想到冉柏川也是系统携带者,并且主任务说不定就是杀她,陵今游便又开始紧张。
冉子昱面色如临风雪,森然无比:“他杀瞭你,还野心勃勃觊觎皇位,将冉襄朝搅得民不聊生,我与他没有关系。”
陵今游心头一暖,一想不对,本就大的眼睛猛地瞪起:“不是?你知道我怎麽死的?”
关于此事,两人其实都不愿意回忆。冉子昱简短地道:“那日我琢磨出隐尘的用法,便去寻你,不想就撞见冉柏川他们在……”
她忙问:“那你有被发现吗?”
他摇摇头:“我从小就跟著我爹娘修炼,虽然那时年虽小隻有炼气期,但敛气屏息做得尚可。”
加上隐尘,他便相当于完全不存在瞭。
可他不敢动,也深知自己能力不足即便现出原身也无法救下陵今游,隻能眼睁睁看著冉柏川和那个修士联手杀死瞭陵今游,还从她体内拿走瞭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