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蕴光坐在禅椅上,手扣在案上。赵凿忙将信从袖口抽出,呈至案上。
顾蕴光将信抻开,扫视一眼,遂扬起冷笑,“这杜叔明野心倒是不小,十天前将至阒关前便责令整改军规。”
语罢又想起了什么,冷笑愈浓,单手撑着额。
或许有野心的并非是杜叔明,而是上头那位。
当年阒关前腹背受敌,险些被垣国吞噬,圣人借着由头将他送至阒关前。
本意是让他死在那处,谁知后面竟给了他远离京都的机会,后更是因不想兵权旁落,又借着由头将他召回。
粱风关那场暗杀,虽是宁王一手安排,但待回京后圣人轻言掠过此事,便已明了其中究竟都有哪些人。
“爷,可要让阒关的武安君早做准备?”赵凿问道。
座上青年并未回应,点漆黑眸盯着信上的字,指尖轻叩。
武安君虽独居一方,但到底不如淮南王胆大嚣张,身后又有几十万的铁骑作保,手又握着大庆铁矿军械。
他讲究的是明哲保身,哪怕是杜叔明这样的小将前往顶替他的位置,也一样会俯首称臣,以示意对朝廷,对圣人的忠心耿耿。
此时让武安君做准备,无疑是赶鸭子上架,还是胆小的鸭子。
杜叔明八面玲对谁都三分留情。
知宁王只有野心身后无氏族支撑,大庆的天下落不到他的手上,太子又是个荒唐靠不住的,但凡圣人驾鹤西去,这天下指不定会落在谁手上。
所以杜叔明想借着得罪宁王,将师知苎送至他的手中,讨好他,而又握着师府那些人的身契,钳制师知苎以备不时之需,哪哪儿的好处都想要。
“不用。”顾蕴光思忖顷刻,道:“杜叔明去了阒关前未必就会对圣人忠心。”
“是。”赵凿点头。
顾蕴光抽出纸笔,行云流水一行字跃然而上,装入信封中,压下红印泥。
交给赵凿道:“此物交由如影,让他送往阒关前。”
赵凿颔首接过,听见主子顿了顿又道:“还有留意宁王动作,太子动向也留意些。”
太子虽得圣人的宠,但又与圣人有旧仇,父子阋墙也非一两日,若是太子做得实在过分,圣人绝对不会一再容忍下去。
“是。”
赵凿领命转身出去。
另外一侧。
师知苎行动间腿心磨得有些疼,好不容易撑到了院子中,却见自己的铺盖物什全都被扔在地上,还被泼上了冷水。
看样子是不能再盖了。
她面无表情地越过被褥,行至门口,见里面的人正在翻着她的首饰盒子。
侯府的下人皆着青白梨花裙,依靠的是衣领袖口的花纹来辨别侍女品阶。
师知苎则无品阶,着的素裳,无花纹。
坐在她平素歇息的榻上,正拿着她的白瓷排簪的是位二等侍女,袖口烫着玫红牡丹。
一旁跟着附和的则是与她同睡一屋的侍女,名唤连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