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好问题。
司年岁没有办法不想到魏纤溪,她也会去思索,到底是这样安于现状当“最好的朋友”,还是搏一搏去争一下“恋人”这个身份,但每次的结论都是:再等等,等一个时机。
可是时机到底在哪里呢?
不是没有看见魏纤溪一次次的抗拒,她根本就不会接受自己的爱。
垂下的眼睫遮掩住些许暗色,司年岁再度抬眸,语气笃定,“云景一定不会这么想,为什么要和喜欢的人做朋友?她又不缺朋友。”
或许是一句“不缺朋友”刺伤了季寻星,她低下头,整个人都处于一片阴影中,“司老师,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吧。”
两人很快就退出了医务室,回教室的路上,魏纤溪犹豫着问:“云景……喜欢季同学?”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谈论司云景和季寻星,结果司年岁反而有些eo,垂头丧气似的,“嗯,她转学的主要原因,就是和季寻星表白被拒绝后又成了班级里讨论的焦点,云景看不惯别人说她不正常,就换了个环境。”
“这样啊。”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对于同性之间的情感并不了解,魏纤溪看着地面上两人被拉长的影子,若有所感地叹了口气。
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来源,翻来覆去也不过是因为一个名字——魏纤溪,司年岁捏紧了拳,故作漫不经心,“魏姐姐,你觉得她们这样,正常吗?”
稍稍挑眉,并没有想到司年岁会问自己的态度,魏纤溪想了想,道:“没什么正常不正常的,个人选择罢了,就像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一样,又不会影响别人,每个人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总会有人对别人的人生评头论足,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云景的,有去表白的勇气。”
一贯元气满满的声音难得听上去有些低沉,魏纤溪心脏一紧,像是在潜意识中已经猜到了什么,却又无法抓住那份猜想,于是不得不顺着问下去,“怎么这么说?年岁你……也有喜欢的人?”
灼热的目光终于不再掩饰地看向魏纤溪,在察觉到那下意识的闪躲时,司年岁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的身影交叠在阳光下,如同相拥。
“魏姐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浅淡的瞳孔中弥漫着能够将自己淹没的情感,心脏的跳动越发剧烈,魏纤溪看了眼四周,像是想要找一个地方将自己藏匿起来一般,却被强硬地禁锢在原地,无法逃脱。
“但是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苦涩的语气令魏纤溪缓缓回神,她看见了暖色光晕下格外缱绻的双眼,看见了被纤长眼睫打下的阴影,看见了其中微微闪烁的泪光,虽说司年岁并没有言明,但她已然知晓。
司年岁喜欢自己。
心中弥漫的情绪无法辨认,虽说大部分的底色是抵触、抗拒和逃避,但隐匿其中的或许还存在一丝了然。
难怪司年岁会一直帮自己,难怪司年岁说会一直站在自己这边,难怪今天不欢而散后,司年岁会显得那么沉默。
魏纤溪的身子逐渐轻颤起来,她没有想过的,她以为司年岁只是单纯的热心肠,以为她们一见如故,所以相处起来格外亲切。
下意识甩开了司年岁的手,魏纤溪后退到安全距离,眸光中印着不可置信,“年岁,你……”
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因为现在的场面和意料中的简直一模一样,司年岁看向站在三米外,面露诧异的女人,耸耸肩道:“魏姐姐,是不是我不说出来,你就从来都意识不到我喜欢你?”
算不上一时冲动,因为司年岁早就想过了,不破不立,哪怕要打破现在和谐的朋友关系,她也一定要让魏纤溪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朋友”或者“妹妹”的身份。
就像那句回答季寻星的,自己又不缺朋友,干嘛非要困于友情的位置,永远遥望魏纤溪?
在司年岁决定隐瞒身份接近的那一刻,她就打定主意要霸占魏纤溪的所有未来。
可是这一切对于魏纤溪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喜欢”?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
因为相貌、性格等出彩的地方,其实魏纤溪走到哪里都不会缺示好的人,但是可能是她的性子过于冷清且无趣,和人相处的距离感和边界感也重,所以发展到最后,那些好感全都只会远远待着,不敢凑近来。
魏纤溪之前并不觉得自己是个缺爱的人,毕竟她父母双全,还是高知家庭,虽说教育严肃了些,但也从小到大没受什么苦。
可是在心理医生检测出隐性的自卑且缺爱后,魏纤溪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渴望爱但又抵触爱的。
每个人的性格都或多或少地带着原生家庭的显现,魏纤溪的父母是大学教授,对于她的期盼也从来都是望女成凤,希望她用功读书,将来继承他们的衣钵。
可是魏纤溪不喜欢当老师,她从小就羡慕邻居家的妹妹可以学唱歌跳舞,还能参加市里的比赛,过年串门时,她摸着那奖杯,第一次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十八岁那年,是一向隐忍沉默的懂事乖女儿第一次闹意见,魏纤溪花光了所有勇气,拒绝报考师范专业,于是被家里停了生活费,日日争吵不休。
她倒也真是性子倔,离家出走后改了志愿系统的密码,自己去了临市最好的艺术大学读书,一连四年都不曾主动给家里打电话。
纪沉是在魏纤溪最孤寂的阶段出现的,却又在得到那颗胆怯的心后就弃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