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抬头。
眼前的男人容颜俊美,宽大的寝袍边角都以银线纹绣着花纹,在月下散着微光。通身温润的清贵之气。
就是这个男人,在十个八个年轻女孩中,一眼就相中了她,连价都没还,亲自把她带回了家。
他待她,总归是不同的。
还不是……都怪奸人挑唆!
芳草满脸是泪,“世子,奴婢日日伺候在世子身边,真得不曾与那打更的有甚尾!都是、都是那傻子和碧痕嫉恨我!”
她抓紧傅轻筹袍角,苦苦哀求,“求世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芳草头顶,傅轻筹的声音格外温和:“芳草,你知道,本世子为什么要带你回来?”
芳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世子、世子看重奴婢……”
傅轻筹轻轻笑了,“不过是,因那人牙子,说你曾伺候痴傻的兄弟多年,最是个细心妥帖不过的。”
“……世子?”
芳草眼睛猛地瞪大。
“不过是买回来供小夫人取乐的玩意儿罢了。你既做不好,便下去吧,往后也再不用来。”
傅轻筹一根一根地掰开芳草的手指,向碧痕道:“叫她的夫主上来,着他好生看管。”
“是!”
芳草愣愣地,像个木偶般被人拖了出去。
碧痕膝盖一弯,跪在傅轻筹脚边:“世子,是碧痕无能,未能约束芳草,竟让她口无遮拦,不敬小夫人。”
傅轻筹正要回卧房的步子微微一顿,回看碧痕。
“那芳草满口胡言,奴婢听着实在不像话……”
“疯话而已。”傅轻筹淡淡道:“她竟连痴儿一同攀咬,可见是真得疯了。那些浑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往后好好服侍小夫人,勿要再叫这珠隐院里生出什么事端。”
这事儿就算是这样过了。
“是。世子英明。”碧痕恭顺答道,紧绷的双肩微微回落。
一墙之隔,卧房的一片黑暗中。
云媞睁开眼睛,唇角无声地扯出一个微笑。
从今日起,珠隐院再无宁日。
因夜间折腾得晚,第二日傅轻筹晚起了半刻。他未等云媞,自己草草用了膳,便出门上值。
临走吩咐碧痕:“小夫人小日子就在这几日。她素来贪凉,你等伺候时需格外注意。这几日吩咐给厨房,加一道红糖燕窝上来,给她补身子。你现在就去。”
待到云媞起身,那道红糖燕窝已端上桌来。
却是放在碧痕座前。
见云媞进来,碧痕只抬眼略让了让,“坐。都多大的人了?还需旁人伺候着吃饭。”
她边用乌木手柄银羹勺,一下一下地搅着碗中的燕窝,边道:“小夫人,别怪奴婢怠慢你,只你一个痴傻的,嚼用这安南贡上来的燕窝,是白瞎了东西。”
云媞一言不,只看向自己座前的那几只碗碟。
碗里是绿莹莹的绿豆水,不见几颗绿豆。
碟子里是各样青皮瓜果,有的还尚未打皮。
都是些大寒之物。
云媞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怎么,不喜吃?”碧痕喝光了整整一碗燕窝,只觉通体舒畅。她看看云媞跟前,一筷子未动的那几只小碟,慢悠悠道:“小夫人,你如今锦衣玉食,是外面多少人都不能及的?奴婢给你吃这些,也是为了给你积福。你勿要耍性子,浪费了粮食,得不偿失。”
说着,她伸手端起云媞跟前小碟,将一整碟带皮的凉瓜切块,咕噜噜倾倒进绿豆汤里。
碧痕:“喝。”
她单手擎着那碗,只往云媞唇边怼来。
离得近了,云媞方闻到,那绿豆汤里的瓜果,一股子甜腻的馊气,直冲鼻孔。
碧痕只顾着往前送,腕上两只碧玉镯子碰得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