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室内,被带走的赵友心脏越跳越快,全身瘫软,他甚至头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说话。
江无眠于堂上坐着,林师爷不在,张榕搬来桌椅板凳,点一盏灯,准备记下证词。
不过刚把人拉出来去掉蒙面与堵嘴的口巾,还未来的及问话,只听堂下人喊道:“小人收了钱!有人给钱,小人是收钱做的!”
他刚跪在地上,手下一片凉意,和新铺的地一模一样!
这点冰凉触感让他察觉自己还在地牢之中,应是某个大人要见他,不知是谁,总之他还没死。
他还不想死!
因此一得自由,顾不上其他事,张嘴喊出声来,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声音格外颤抖仓皇,语序混乱。
他格外后悔,后悔那日怎么鬼迷心窍接了钱,要是不动心不接钱,这一遭罪也就不是他来领了!
赵友在堂下哭的稀里哗啦,江无眠无甚波动,要是每个人都在他面前哭上一哭闹上一闹便能免罪,县中岂有律法秩序可言?
“肃静。”江无眠沉声道。
他的嗓音比王西更低沉,声音之中全然冷静不带任何情绪,赵友下意识收声,趴作一团。
“收了钱做事,好,假使你所言为真,哪日见面,在何地见面,又是哪个人给你钱让你做什么?一并说来。”
赵友嚎了半天,嗓子干哑,声音嘶哑又偏尖细,难以入耳,江无眠仍然是眉头不皱地顺着他的话复盘。
“那人是县里金丝木炭家的伙计,田浩。”
真相
所谓的金丝木炭是平清县的商队名号,因做出来的木炭点燃闷上黑中透红火,好似一条线,雅称“金丝炭”。
商队在南康府算是较大的,明面上的老掌柜是和气生财,看似不计较,私底下说这人的钱另有玄机。
其实玄机不大,无非是偷偷摸摸地偷韶远县的粘土而已。
大周律法中规定,开采某些东西需要上交部分税费,以供中央给钱不及时,省道来得及赈灾。
粘土矿属于其中一种,私人想开采或承包这部分的矿,必然要到户房登记交税并上公文给省道要员,确保核对税银时无有缺漏。
而金丝木炭的孙掌柜则是私底下偷偷过来从韶远县地界上挖土,充当外面买来的粘土。
一来不用交税银,二则是东家批下来的采购银子有一半能落到他自己手中!
得知韶远县在开发这部分粘土矿时,孙掌柜又惊又怒还心虚,当下找来心腹账房商议。
“徐胜,韶远县新知县铁了心要在那儿开挖,你我这里,还有东家那边……”他指了指韶远县与东家两个位置,声音低不可闻。
要他舍弃常年到手的银子,必不可能。然韶远县一群人,他也不敢招惹。
至今韶远县内四家人还在地牢之中,连那样的人都在地牢里出不来,何况他们没多少权势的掌柜与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