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眠眉头一松,道:“既然如此,本官倒是有事托付道长,待到事成之后,达成效果,自有额外金银奉上。”
金不换眼中光芒大盛,江无眠看得一阵沉默,该不会是传说中为了工资的打工人吧?
他唤来其余三位师爷,一一对金不换道:“这位是蒋秋蒋师爷,负责衙门上下开支。金道长只需将一应材料用具报上,若是预算合理,蒋师爷自会通过。”
金不换神色一肃,这位师爷是以后主要糊弄对象,能不能从蒋师爷手中哄来材料,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蒋秋师爷带来一份见面礼,“金道长有礼,日后填好这般表格上报即可。”
他给出的是项目申报流程表,与赵成做粮仓预算时用的一模一样。
金不换听完,心里骤然成了苦瓜。
好你个林少迟,好处和银子说了一通,竟还瞒下此事!
“赵成赵师爷,若是有用具损毁,街上无人买卖,可问赵成是否能修补一二。张榕张师爷,暂负责县衙中的人员往来,若是需道童相助,尽可与张师爷言明。”
金不换心中激动,能让江无眠如此郑重介绍,他的位子稳了!
翌日一早,江无眠带人去了城外备好的偏僻炼丹场所,倒也不是很偏僻,仅是附近靠山,无甚人烟,有百越河分支穿过,取水方便。
考虑到金道长私下做实验的危险性,附近特意开出火灾隔离带来,水缸十步一个,旁边有土和细沙,措施完备。
江无眠带人逛了炼丹房,里面空空如也,并无任何桌椅,更别提炼丹设备了。
“金道长列出所需材料报与蒋师爷即可,丹炉、蒸馏用具、香火蒲团一应皆由县衙提供。约莫不出一月,道长即能看到。”
前头说完,又带人去了后院,“卧房皆在此,有所需要皆可列入预算报与蒋师爷。”
简单描述了一番未来工作场景,江无眠开始给未来员工画饼,“每月底薪五两,年节有特色福利,若是有成果推广出去,还能得分红。”
金不换越听留下的心越坚定,听完分红的含义简直要为江知县肝脑涂地!
江无眠暗道:果真是个要钱的!
画完饼自然是无良甲方提要求的时间,江无眠道:“来时你见过韶远县的土路和城墙,土路不消说,城墙上本该用砂浆,现多是用黄泥糊弄。”
以石灰、砂石、黄泥做料,糯米浆做粘合剂,能混合成砂浆,又叫糯米浆。韶远县里的城墙没用这东西做表抹面,倒是翻新的地牢里用上了。
砂浆做起来费力气费人更费钱,有钱也撑不起来这么造。建元帝治国多年,就京城和皇城两道墙上细致地抹上两面,其余全用在边疆重地。
江无眠一算原料钱,还不如投入研发土制水泥,日后还能回收本钱!
“本月道长暂做归置,安置费用与月钱稍后奉上,待下月工具齐全,此事全然拜托道长。”江无眠给金不换留下大致思路,具体如何配比还是要添加新材料,皆交由金不换去做。
预备做的事情交付出去一件,江无眠心中放松些许,就在他要出县衙时,难得休沐一日的周全与杨林找上门来。
江无眠收起规划图纸,请两人入内。
田间
再度踏入县衙侧厅,江无眠端坐书案后,深黑眼眸看来,好似窗外雨幕,沉重迫人。
周全与杨林二人心怀忐忑,两人是府中出来的人,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出事另一个同样跑不掉。
杨林那日坦白平清县的知县方平“花钱买消息,关键时刻摸清江无眠到底哪儿来的鬼主意”这一事,周全是恨不得立刻把人交出去。
作为知县,那是直系上官,上官再没用,类似李铭知府那般,那也是朝廷任命下来的官员,朝廷命官!
县丞与主簿不过是人家手底下的小吏,身份上比三班六房高,高不到哪儿去。
想架空知县,有钱师爷那能力,他们两早就成了钱师爷手下,哪儿用来韶远县啊?
还想和平清县知县搭上话,试图排挤外来知县,你看江无眠那样,像是怕的人吗?
人不用阴谋诡计,也不是酷吏,只凭借身份把两人压在职位上,触碰不到核心,还得心甘情愿干活,不然没钱。
再看江知县拿出的水田犁,上达天听,皇上御赐,宣旨来的锦衣卫都对人客客气气的。
周全用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着:“杨主簿,你这,你,唉!糊涂啊!”
杨林不吭声,他清楚事情办的不好,但照理来说,外人哪能比得上自己人掌控县衙,尤其是突然冒出来年龄不大的知县,瞧着没治理经验,还瞎收流民。
谁知这位,不按常理下棋。硬是靠着手中银钱和粮食扭转局面,造就了如今的韶远县!
事情尚有转圜之地,杨林自觉仅传递几回消息,未做出危害之举。
看似大胆,实则规避部分风险,这是他敢说明情况的根本依仗。
但今日来此是因为他再不说,就得在地牢再见到江知县了!
“方大、方平送来纸条。”杨林奉上一张纸条,端庄方正的字体没有任何个人风格,仿若是书上剪切又粘在一起。
江无眠平静扫了一眼,纸条上写明把江无眠引到罗湖山附近,后续事情自有人摆平。
罗湖山,平清县与韶远县接壤的部分山林,发现矿脉的矮山就在那里。
两者相隔不远,但地貌差别甚大,乱党未起事前盘踞山匪,后一并被平乱军拿下,再不见人影。
江无眠心中已有想法,抬眸审量拘谨二人,慢条斯理地数了数,“杨主簿,你与方平私下传递消息二十一次。消息卖给方平,致使三人死亡,十二人身上残疾,其中有五人瘫痪在床。间接导致五人自杀身亡,四十余人残疾。共有一百三十一户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