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琅往她那边伸了下,示意随便让她握,最后低眉顺眼看过来:“要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姜君瑜急得?不行,忍不住囔囔:“怎么回答一个都听不到?”
她错愕而张惶,只是问:“你在想什么?”
“想你什么时候愿意喝药?”裴琅不知道她怎么这?样说话,他从知竹手中接过药碗,眉眼压得?低,看不出具体神色。
姜君瑜彻底死了心,她呆呆地望着?裴琅手里的汤药,数次屏息之后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真的不能够听到裴琅的心声了。
原原本本摊在面前的图鉴一点?点?收起来,又成了一片空白。
裴琅敏锐地察觉到她慢半拍的表情的神色,手中的汤勺往她的方向够过去。
姜家盘根错节,一朝不除……
好似数道声音在脑子回响,如潮水一般窒息地压过来,姜君瑜艰难喘息,始终没办法得?到片刻安宁,攥着?裴琅手腕的每一根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裴琅一动?不动?,任由她使劲,把自?己的手腕都握出艳丽的绯红。
最后空出的手抬起,轻微地拍了下对方的头:“喝药。”
姜君瑜如受惊了兔子似的,身子往后缩了一步,退开他的巴掌。
骨节分明的巴掌悬在空中,迟迟没能落下。
烛焰忽然跳了火花,发出“噼啪”的细碎声响。
姜君瑜抬头,望着?他看起来应当带着?温意的掌心,迟钝地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呐呐:“我想睡了……”
裴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终于收回了手,将药碗放到一侧,垂下的眼睫浓密而长,遮住眸子里的所?有神色,他应了声好。
姜君瑜向来不是叫人省心的,从她幼时便爱耍赖躲懒姜父就知道了。
但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这?么叫人不省心。
“你再说一遍?”他朝人吹胡子瞪眼,企图制止姜君瑜离经叛道的想法。
“我说,”姜君瑜稳住心神:“我不想嫁入东宫了。”
笔墨纸砚掉了一地,姜善中到底没舍得?朝女儿发脾气,只是将东西打落在了自?己身侧,却也足够叫姜君瑜吓了一大跳。
“你以为落在你身上的婚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圣上下了旨的,有什么差错都是要砍头的。”
姜君瑜梗着?口气:“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不知道!”姜善中气得?不行:“为什么呢?先前不是说得?好好的么?”
难不成说因为太子心太黑了,自?己又没了探心的本领,倘若姜家跟他彻底绑在一条绳上了,那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杀全仰仗对方了。
姜君瑜闭口不谈,垂下脑袋。
这?几日?的变故叫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点?,门再也不出了,好似真的被那场落水吓到了似的,连人也基本不见,几日?未曾见太阳,仿佛人又白了一点?。
她的下巴尖更?明显了,一小截,什么话也不说,抿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