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吸几个?来回,压下几乎要发颤的声音:“信件在何处?将军若信得过我,不知本宫去取方便么?”
没想到?皇后如?此,林长风微讶:“倘若是娘娘,末将自然信的过,信就放在桌案上,只是乌云压城,怕是有惊雷落雨,不如?明日?末将送来。”
他话音刚落,帐外一阵惊雷忽过,姜君瑜这才?发觉将要下雨了。
她勉强笑笑,想要立马看到?信函的心意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倘若今夜看不到?,姜君瑜只怕睡也睡不下去,于是心里思忖着?不如?等下去一趟,想必也不用多少时间。
几阵锣鼓号角声传来,昂扬亢奋。林长风正色:“换值时辰到?了。”
姜君瑜知道?他要去换值,可是还想再问一些,林长风扬眉,同她解释,语气忿忿:“值守是恩孝侯世子负责,只怕到?晚了他又?要发作。”
略微一思索,想到?了是白日?同林长风吵嘴那人,于是问:“你同他有嫌隙?”
“他一个?草包,自然眼红我这种有实力的。”林长风洋洋得意,眉眼飞扬,恍然叫姜君瑜看到?许多年前的样子,好像时光一瞬回去。
“他当街打人,强抢民女?,也不是个?好东西,末将已经派人去查了,到?时候弹劾的奏折往上一递,他这个?世子还当不当得下去还是个?问题。”林长风胸有成竹。
姜君瑜见他这副模样,有心想提醒他收敛锋芒,恐恩孝侯世子报复,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蜕变许多,难得还有少年人的意气,不应该被蹉跎纠正。于是暂时按下不发,想着?找个?时间去提醒定远侯,叫他护着?点自己儿子。
帘子落下,林长风出去了。姜君瑜换上稍厚一点的外衣,打算出去。
结果帘子又?掀开。
她抬头,没猜到?来人,有些惊讶,系着?披风的绳子还握在手上。
裴琅垂眸看她,往前跨一步,握着?她的手把系绳拆开。
烛火昏暗,姜君瑜看不清他的神色,摸到?他的手,寒凉如?冰。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裴琅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出自己要出去。
“外头下雨了。”他没由来地开口,帮人把系绳解开了后,好像终于松了口气似的,眉眼流露出一点微不可查的笑。
可是明明是笑着?的,姜君瑜却直觉他不大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呢?
她很想问,用暂且算温暖的手碰碰他的,想叫他暖和点。
可是最终也没有动作。
他们之间隔着?姜家、福嘉、赵五……许多的事情姜君瑜无法去忽视,她也很想忘掉许多,可是第?二日?醒来,那场布得天衣无缝的棋局,那种濒死的感觉,那满手属于裴琅的温热的血血,一遍又?一遍在她脑中重复。
天际忽然一阵白烁,过了几瞬后才?是欲聋的雷声,姜君瑜思绪被打断,吓得轻微抖了下身子。
裴琅握住她的肩,声音很轻,叫姜君瑜差点误会是要安慰自己:“不怕。”
她连摇好几下头,抬起眼看面前的人。
刚刚一片惊雷而?过,白烁短暂地照亮了眼前人。面容苍白而?昳丽,眸子里的情绪很淡,有着?难以察觉的悲恸,又?掺着?爱意。
可是惊雷太快了,稍纵即逝,叫姜君瑜疑心自己没看清,又?疑心是裴琅的又?一场棋局。
毕竟死之前,他也常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下雨了,就不要出去了。”裴琅这样说。
姜君瑜不想答应他,心里盘算着?阳奉阴违。
可是下一秒,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裴琅轻声问:“……可以么?”
姜君瑜同福嘉一样,不喜欢被管,又?吃软不吃硬。闻言闭了下眼,狠狠压下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又?从何而?来的湿润,慢吞吞地答应他:“哦。”
裴琅弯了下嘴角,看起来难得很高兴的样子,然后即刻接着?问,生怕姜君瑜不会回答下一个?问题似的:“什么时候睡?”
“晚点吧。”姜君瑜被问多了果然容易不高兴,瘪一下嘴,却只敢小声骂:“问那么多干什么。”
裴琅于是又?笑了一下。
姜君瑜原本以为?他来是要说什么的,没想到?这人什么也不说了,和婢女?吩咐说天寒,给皇后加多一床被褥,就出去了。
莫名?其妙,姜君瑜心里说他,自己却也莫名?其妙的高兴了一下。被这事一耽搁,理?智回笼,看信的迫切也散了大半,吩咐婢女?守着?林长风下值,去跟他拿信。
这场雨实在是多雷,噼里啪啦的响了半宿,姜君瑜没能睡着?,脑子里稀里糊涂地想了很多事,最后昏昏沉沉,将睡不睡时又?听见营帐外嘈杂的脚步声、叫喊声。
“怎么了?”她低声问小桃。
小桃皱眉,告诉她:“雨水充盈,东南的一座矮山突然落石,压翻了东南那边好多营帐呢。”
姜君瑜的心头猛的一跳,手心缩紧。
小桃察觉她的不对?劲,开口:“娘娘放心,营帐那边大多是将士的,林将军今夜当值,已派人去救灾了。”
可是很莫名?的,姜君瑜的心就是静不下来还在激烈地跳着?,仿佛要跳出胸膛,手心粘腻腻地出了汗,她忽然身子一颤,有些骇然地开口:“东南……林长风的营帐可是在东南。”
“是。不过……”
小桃的话姜君瑜没能继续听,她耳朵好像被棉纱堵住了,什么也听不见。
“陛下夜里风寒发作?,吩咐不许人进去?,娘娘保重凤体,待陛下醒来奴才再去通报。”看守的小太监冷汗一直往外冒,垂着脑袋,不敢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