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瑜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很快转身?,众人松口?气,以?为她就要就此放弃,不想下一瞬她就马上跨步伸手,欲拉开营帐。
旁边的侍从不敢真动手,怕刀剑无眼,伤了人,有九个脑袋都不够赔的?,只是虚虚拦着人,朝太监总管示意,等吩咐。
太监总管也不轻松,记得团团转,不知道要不要将实情托出。
姜君瑜挣扎几下,很用?力的?去?够帐帘,没料想旁边突然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面色很严肃,板着一张脸,常笑的?嘴角也平直,看起?来与往日实在是大?相径庭。他倏的?就将帘子拉开,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布局。
那总管没想到还是没拦住,一拍脑袋,蹲在地上都要哭出来了:“小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啊?奴才好不容易瞒住的?。”
姜君瑜目光从空荡荡的?营帐一点?点?转到那人身?上。
她怔忪片刻,才从记忆里找出这人。
十八一抬下巴:“皇后娘娘也看到了——里面没人。”
姜君瑜张嘴想说话,发现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吞咽了口?口?水才继续:“……陛下呢。”
“属下还在派人找。”他说,忽然突兀地另起?了个话题:“娘娘知道东南落石,倒了一片的?营帐么?”
姜君瑜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一寸寸地松开身?旁搀扶自己?的?侍从,勉力笑了下:“听小桃说了,我、本宫先回去?了。”
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待,姜君瑜僵硬地转身?,很快地就走?了。
“皇后娘娘!”十八忽然在后面喊住她。
姜君瑜步子顿了顿,听见他说:“万事小心?。”
她盖住眼底湿答答的?水雾,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往前面走?。她一面觉得心?里漏了个大?口?子,一面又觉得事情?总该是有转机的?。于是有一个固执的?小人,在一针针地往心?口?扎,缝着那个大?口?,疼痛是密密麻麻的?。
“小将军。”太监总管自然知道十八的?身?份,不敢对他的?行为置喙什么,但还是忍不住:“万一有心?人知道陛下下落不明,我朝危矣,咱们……”
十八将他剩下半句“都要完蛋”堵在喉咙,他扬一下眉,这时候才有姜君瑜记忆里那个有点?顽劣、不是很情?愿送她回汴梁的?少年郎模样。
他高高兴兴:“别说丧气话,完不了蛋,帝后大?婚,咱得做主桌!”
小太监莫名其妙,更?加觉得完蛋了——大?家精神都不正常了。
宫里的?人都有不会多嘴的?美德。是以?尽管皇后看起?来怪怪的?,小桃也还是没有问为什么,很听她的?话,去?给人吩咐小厨房送牛乳糕过来。
要不然姜君瑜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离开营帐。
东南那座山丘不高,只是地势很险,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山路不好走?。姜君瑜一面艰难地爬着,另一面还得防着寻山的?侍从,怕被他们抓回营帐。
寻山的?侍从不敢将动静闹太大?,找人又一寸土地都不愿放过。再加上路滑,他们身?上厚重的?甲胄寸步难行,因此只在半山腰及脚下寻人。
姜君瑜不和他们扎堆,自顾自地上到将将山顶,半点?人的?踪迹也没有,那些寻人的?也上不来这里。
她已经穿得尽量简便了,只是女子的?裙袍大?多拖地,下摆脏兮兮的?,一路上为了躲人,浑身?上下都脏透了。
吸了吸鼻子,勉强压下想哭的?感觉,姜君瑜不容许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以?步为尺,估算裴琅大?概在的?位置。
她自小跟祖父走?南闯北,正经的?诗词曲赋没怎么学,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知道的?不少。
倘若是落石滑坡,应当顺着东西下来的?方向往上走?。
可是姜君瑜已经走?得够上了,却仍然连裴琅的?半点?踪迹也没找到。
她努力说服自己?,没有结果应当是最好的?结果,裴琅聪慧,不应当不知道往哪走?最好,想必只是自己?还没发现。
可是直到日落西山,还是没有一点?希冀,入了夜就更?难找到了,山上危险一整天都要过去?了,万一人失血昏迷……
地上的?叶子忽然被盛了几滴水珠,姜君瑜被吓了一跳,连忙抬起?手,要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半点?呜咽也不敢发出,只是低着脑袋,要把地看穿似的?。
她抽了几下鼻子,鼻端混进淡淡的?花草香和细微的?硝石味。
姜君瑜忽然醒神,也顾不上擦眼泪了,半趴在地上,仔细一闻,果然有火药的?味道!
一道惊雷闪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屏息静气,顺着火药味一路往前走?。
果然不出百余步,可以?见到半山腰处一块大?裂口?,切的?几乎可以?算平整,断开了一道峭壁。
姜君瑜往下看了一眼,很高,约莫四五丈,下去?不死也残。她在逡巡一圈,果然在一侧发现不平的?凸起?,堪堪可以?站人,供以?往下。
春日的?风还有些凉,刮在身?上有点?冷,却莫名叫姜君瑜冷静下来。
她以?为自己?想了很久,可实际上不过是几瞬。裴琅会一辈子记得自己?么?会找自己?么?对姜君瑜会有一点?点?的?喜欢么?
她说不清,不过自己?捅了他一刀,爹爹说,做错事要弥补,姜君瑜现在一无所有,倒是可以?为他赌一下自己?的?命。如果就这样死掉,是不是可以?将从前都忘记,开始新?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