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剑虹不屑地道:“得了吧,你别说得你好像欠他的一样,你又不是故意让他有了上顿没下顿的。你给他的钱养活一家三口的口粮都够了,再说了,你也提议过请个阿姨给他做一日三餐,是他自己不肯的。”
二人往回走的时候正好要穿过翠湖公园,谢巾豪便想着碰碰运气,看看那倒霉孩子是不是在附近。她的目光四下检索着,很快就锁定了一个聚集着老年人的人堆,通常这个年龄段的老人喜欢聚在公园里吹拉弹唱写,丰富一下晚年生活,夏纯钧小小年纪却最喜欢凑这种一把年纪的热闹。
好不容易挤进了人堆,谢巾豪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劲,气氛感觉不太像平时老年活动团体的其乐融融,倒像是大爷大妈们聚在这里进行某种交易。
此时谢剑虹的注意力全然落在头顶一条条横幅一样的串起来的a4纸上,她自言自语地问道:“这什么东西?通缉令?”
她会这样问是因为她粗略扫了一眼,发现每张纸上都印着一张人像照片,具体的她还没来得及注意,她的视力也不允许她细看。
“姐,什么通缉令,人家那是相亲的照片。赶紧走吧,怎么莫名其妙就走到相亲角来了?”谢巾豪拉着姐姐的手臂,试图原路返回。
两个适龄的年轻姑娘误入老年人扎堆的相亲角,这和羊羔误入屠宰场有什么区别?尤其是谢巾豪还有张扎眼的脸。
她们很快被几个过分热情的叔叔阿姨包围了起来,几个人轮番提出了袭击式的提问,其中除了最基本的个人信息,不乏一些非常没有边界感的冒犯问题。
大约是见两人没什么介绍自己的意向,他们又换了方向,开始推销起他们滞销的宝贝儿子来。
谢巾豪知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所以她一句实话没说,为了尽快脱身,随便编了几句答案敷衍他们。比如她谎称自己今年四十,在酒吧做驻唱,家里有个混吃等死的弟弟和没退休工资的爸爸……
可饶是这样他们都没放过她,还是一个劲地企图获得她的联系方式,她都快怀疑他们是不是看穿自己扯谎了。
最后还是姐姐直截了当地给出了一个难听的拒绝答案:“你儿子长得有碍观瞻,实在没有流入市场的必要性。”
被批评了孩子长相的阿姨不服气:“你这姑娘,怎么还以貌取人呢?男的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你妹妹说她四十我肯定不信,但我看你是真的三十好几了,你有对象了吗?我看你这脾气就不像有的。阿姨跟你讲啊,做女人不能太挑,俗话说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枝花。你条件没有你妹妹好,她有本钱多耍几年,你可要替自己多上点心哦。别太挑了,再挑真的剩下了。”
刚刚还笑着敷衍人的谢巾豪一听姐姐被人身攻击,顿时来了火:“得了吧,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男人四十一枝花的前提是二十的时候就得是花,二十的时候就是一坨屎,四十的时候也还是。唯一的区别不过就是二十的时候热乎,四十的时候凉了。怎么,吃你儿子这口屎还得赶口热乎的?”
一个大爷拦住了想送谢巾豪一个巴掌的阿姨,苦口婆心地道:“姑娘,话不能说得这么糙。女人的头发可以短,但是目光还是要长远一点。叔活了一辈子,今天就送你一句话——要想成为将军的夫人,就得在他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嫁给他。”
谢巾豪不以为然:“为什么要做将军的夫人?有等他当将军的功夫,我说不定自己都当上将军了。”
老头反驳道:“说得轻巧,女人怎么当得上将军呢?几辈子过去了,也才出了一个花木兰。”
谢剑虹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这简单,在男人还是个小兵的时候杀了他,取而代之。”说罢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刀人的姿势。
一番语出惊人的争辩后,姐妹两人在年迈的沉默和不解中,潇洒地拨开众人抽身而去。
人群的尽头站着那个谢巾豪苦苦找寻的单薄少年。
“那些爷爷奶奶的年纪都那么大了,你们两的嘴怎么跟淬了毒一样狠?”他旁观了方才人群包围中那场争执的全过程。
“不然呢?又不是我们先犯贱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老必诛。”谢巾豪昂然道。
夏纯钧微微颔首,又道:“你也不怕给他们气出个好歹,万一他们有个心脏病,往地上一躺……那你可有得赔了。”
谢剑虹嗤之以鼻地道:“躺呗,就上躺下去十个八个我们又不是赔不起,我们骂得过瘾最要紧。”
把打包好的菜交给夏纯钧,让他自己先回家,吃过后早点睡。她还要回靶场训练,月底有世警赛的射击选拔赛。
“中国代表队能有几个名额啊?你能选上吗?”夏纯钧的语气没一点信任。
谢剑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和我妹说话呢?不管有几个名额,我妹肯定名列其中。”
“真的吗?我不信。”夏纯钧的质疑俨然是某位着名主持人的口气。
“给你一枪就老实了。”谢巾豪没好气地道。
“你知道什么?你那双眼睛跟摆设似的,不用干脆捐了得了。你跟她住一起这几年你就没注意她手上都磨起枪茧了吗?尤其是虎口那,念书的时候我都没见她手被笔磨出过茧子来。世警赛两年一届,各国的警察都会选送自己最优秀的警员参加比赛,我妹可是上届世警赛的射击亚军,有名的神枪手好吗?”
“上届?就是09年她去温哥华出差的那次?”夏纯钧好像想起来了,那段时间他罕见地搬去和谢剑虹小住了一周,起飞狗跳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他又问道:“那你既然拿了奖,怎么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没帮你庆祝庆祝。奖牌呢?回头给我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