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住呼吸,斜眯着眼悄悄观察着那群石像鬼。它们行动灵活,并无石头的僵硬感,也许是只在濒死时才会暴露本体。
十步开外的地砖上,几段血淋淋的残肢断臂缓缓聚合在一起,凝成了一个坑坑洼洼的红色大肉球。短短几秒,那肉球仿佛膨胀到了一个临界点,渐渐地干瘪下去。
接着,一只石像鬼从地上蠕动着爬了起来。它灰白的脸上披了一层蛇蜕似的膜,几处被剥落的外皮下,是斑驳的血迹,浑浊的眼眶内不见黑眼仁儿。
它向我抬了抬手,却又被自己发狂般的身躯拽走,向着顶层进发。
我依稀记得,刚刚逃窜时,我也爬到了顶楼的第六层,可为什么又下到了第五层呢?
我好像是飞下来的。
从尸群的顶峰飞下来的。
却毫发无伤。
门内依旧静悄悄,我开始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我这才注意到这门的古怪,像是由某种坚硬的合金钢制成的。
教学楼内不知何时换上了这样坚固的铁门,仿佛是专门为应对末日而准备的。
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身体和感知变得出奇敏锐。
我翻了翻身下那只石像鬼的尸体。
它好像是隔壁班的体委,全校只有他会把醒目的荧光球衣当做内衬穿在校服外套里。
我依稀记得,它散架前,竟露出求救般的神色,仿佛夺回了自由意志,只换来临死前一瞬的清醒。
或许,它早就死了一回了。
我恐怕也快死了吧。
内脏好像快要被攥爆了,近乎窒息的疼痛阻拦不了意识的抽离。
好冷,我应该是内出血了。
……
“圆圆,你醒了。”
我听到了林愈竹的声音。
视力终于回归,眼前出现了她模糊的脸。我正躺在她腿上,额头上是她冰凉的掌心,身上除了疲乏,没有半点疼痛。
果然是梦。
我翻身搂住她的腰,嚎啕大哭起来:“竹子,我做噩梦了,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我梦见学校里的人都变成了石像鬼,你竟然见死不救,把我关在门外!”
她抓住了我正捶打着她的手,满脸的不忍:“圆圆,你不该回来的。”
我忽视了一切异常,满心沉浸在虚惊一场的庆幸中。
“竹子,我还梦见我会飞来着,但我忘了是怎么飞的了。”
我支起身子,看见了一张不该出现在这的脸:“冯预?你怎么在这?这不是女生宿舍吗?”我应该是在宿舍午睡才对。
冯预是我暗恋的男生,思维跳脱,是年级里雷打不动的物理第一。
他刚想开口,却在眼神瞥过窗外时,脸色霎时变得灰白,与梦里的石像鬼无异。他瞪圆了眼,不动声色地伸出食指示意我们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