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他身上的伤如何,但通过对方平稳的呼吸,乔钰猜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
乔钰正过头,怔怔看着头顶的房梁。
大脑放空,什么也没想。
“咯吱——”
伴随着开门声和脚步声,苍老的男声响起:“醒了?”
乔钰回过神,须发花白、体型清癯的老翁已经走到炕前。
老翁手里端着碗,苦涩的药味飘进鼻腔:“醒来就别躺着,起来喝药。”
乔钰也不矫情,撑起上半身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几口喝完。
很苦,但相当有效。
“给我。”老翁伸手,语气冷淡。
“嗯,好。”乔钰抬眼,黝黑的眸子里写着乖巧,“谢谢卢爷爷。”
两年前,尚处于浑浑噩噩状态的乔钰饿得狠了,一个人进山找吃的,不幸受伤,躺在山坡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恰好卢大夫采药路过,见乔钰摔得头破血流,脚腕肿成了馒头,就把他带回去医治。
乔钰虽然头脑不清醒,但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
此后两年,只要有时间他就会去卢家帮忙,采药或晾晒草药。
卢大夫待他不冷不热,可从未出言驱赶他。
乔钰深知卢大夫面冷心热,也是个嘴严的,这才放心把自己和金饽饽交到他的手上,放心大胆地昏睡过去。
卢大夫盯着乔钰看了半晌,布满皱纹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乔钰躺回去,不忘盖好被子。
卢大夫没有离开,冷淡淡地说:“但凡你迟来一步,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乔钰笑了笑,只问:“我还会死吗?”
卢大夫板着脸嗤笑:“你在质疑老夫的医术。”
乔钰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卢大夫:“死不了,只是伤及根本,体质弱于寻常人。”
乔钰松了口气,打蛇随棍上:“卢爷爷会帮我的。”
卢大夫掉头就走。
乔钰抿唇笑,趁他没走出房间,赶紧问:“他怎么样了?”
卢大夫没有回头,语气不太好,像是耐心告罄:“死不了。”
死不了就行。
两个人都好好活着,这是最好不过的消息了。
乔钰没在卢家过夜,稍微歇了会儿,就带着仍在昏睡的少年人离开。
卢大夫也不留,但借了牛车给他:“记得还回来。”
乔钰把两人的药放到板车上,在黑暗中朝他挥手:“过几天我就来还牛车,顺便把药钱给您。”
卢大夫什么也没说,沉默地立在门口,直到牛车消失在夜色中,再也看不清楚,才不紧不慢把门关上。
卢家村和乔家村之间隔了条河,乔钰驾着牛车从木桥上过,于一炷香后停在一排草屋的门前。
三间草屋连在一起,破败不堪,一看就很有些年头了。
这是乔钰九岁之后的住处。
去年年初,乔家老二乔银成亲,乔文德就以人口多太过逼仄为由,请来村长分家。
说是分家,实际上乔金乔银兄弟俩依旧住在乔家的大瓦房里,唯独乔钰搬到了隔壁的茅草屋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