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看,我没有骗你。
这一刻,商承策被愤怒和自责淹没。
兴平帝宠妾灭妻,放任庶子压嫡子一头,他尚且失望难堪,乔钰惨遭爹娘毒害,当时又该多么绝望?
可他做了什么?
怀疑,质问,甚至恶意揣测。
商承策手和脚都不知往哪里放,语无伦次道:“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
不该揭开你的伤疤,露出淋漓的伤口。
商承策攥了攥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拱手作揖道:“方才是我之过,还请原谅则个。”
乔钰摇了摇头,伸手托起他:“无妨,我活下来了,还把他们吓得半死,也算扳回一局了,不是吗?”
商承策拘谨地站着,面容不见丝毫缓和:“所以你才选择深夜纵火。”
乔钰的爹娘先辜负了他,就怪不得他狠狠反击。
思及此,商承策不由庆幸昨夜做出了正确的猜想——
纵火事出有因,而非故意作乱。
乔钰颔首,坦然道:“我虽没读过多少书,但长这么大,十里八村的事儿也听村里的叔婶说过不少。子杀父,父杀子,兄弟相残的事例多如牛毛,如果我不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他们就不会畏惧我,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第二次。”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只能这么做。”
商承策闪躲般垂眸,躯体僵硬如同石像,唯有垂落身侧的手指蜷缩收紧,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他在想什么呢?
揣摩乔钰言论的真伪,还是由此联想到自身,他的爹娘,以及那蛇蝎心肠的继母?
乔钰心思流转,点了点桌上已经不怎么冒热气的苦药:“赶紧喝掉,药凉了影响效果。”
商承策端起药碗一口闷。
两人相对而立,谁都没再说话。
过了良久,久到商承策站得脚麻,他才轻声道:“多谢钰弟同我说这些,砒霜性毒,对身体的损伤极大,反倒是我已无大碍,这边就交给我,你回去歇一歇罢。”
戏要做全了,乔钰没有拒绝,掩嘴打了个哈欠,一步三咳地回了东屋。
他离开了,也就没看到商承策换个姿势后又在正屋伫立良久,神情明灭不定,像明白了什么,又像在因为什么而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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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大夫开的药一天两次,乔钰舍不得暖烘烘的被窝,午时也就没起来用饭。
商承策同样没什么胃口,直到傍晚时,两人才在正屋碰面。
商承策烧了热水,乔钰喝正好,捧着还能捂手。
半碗水润润嗓子,乔钰问:“晚上吃什么?”
商承策:“随便,都可以。”
乔钰:“随便就是什么都不吃,行了,回屋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