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氏会社是我去联系的,他只要能拿到钱就很开心,作为抵押,我未来大学毕业后将会为森氏会社工作十年。”
“这笔钱我只拿走了这个月所需的生活费,其他全部给了他,东西也从家里都搬走了。之所以今天还回来一趟,不是来看他有没有死的,是想看你要从这个家里得到什么。”
“它烂得很普通,这里什么都没有。”
确实,我想看到的是强烈的、像全世界漆黑时天边太阳划破黑暗一样的人性的美好。
它固然经常存在于细微之处,但我是个眼睛长在自己身上的人,无法体察到他人的细枝末节。
这个取材对象这里没有这些。
高中女生的行为在我看来值得赞赏。
如果我和她面临同样的处境,以前的我是做不到她这么冷静聪明的,我会抱着过去自怨自艾地溺死。
她不能说是人性之美,反而,这是受到背叛意识到持续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所挥下的斩断乱麻的快刀。
这么说好像显得过于冷酷,但我绝不是在贬低她。
相反,幸好她回来了,否则我只能面对一个醉鬼紧闭的房门,打开后,也看不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你现在需要钱吗?”我这么问。
她诧异,“你这么有钱的吗?在同一件事上花两遍钱。”
“不是,”我说,“该给你父亲的酬劳还没付给他,以他的服务态度来看,这笔钱理所应当属于你。”
“给他吧。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他把我们家里的事拿出来贩卖,否则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这钱自然属于他。”
“好了,你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我没有。
她说自己还要赶时间去做兼职,就先走了。
我也不打算多留,和她一起离开。
在路口分别前,她突然对我说:“你猜他在房间里,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她也没想得到答案,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但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不管是真睡还是假睡,当她下意识会怀疑这一点时,足以见得父亲的人品在她心中败坏到何等程度,又是多么虚伪——明明贩卖隐私和过去挣钱的是他,却在得知女儿到来后让女儿顶在前头——这位取材对象身上有很多可以着笔的人性,真要深究,似乎也有可称作美好的部分。
在被女儿像挖掉腐烂伤口的脓肿烂肉那样扔掉时,他安静的接受了,没有对女儿进行纠缠。
否则,他的女儿今天绝不会回来,只会绕着他走。
但非要揪着这一丁点儿称为父爱和成全的话,我又觉得有点恶心。
杀了很多人的坏人扶起了路边摔倒没人扶的老人,固然是人性复杂的体现,却绝不能称作光辉。
除非他燃烧掉自己,为过去的一切付出代价,这样才足够将他自己的光从他自己的污泥中拽出来,被人看见。
我想看见的,至少也得是这种程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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