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金河酒,一抬四色糕点。
金河酒七钱一坛,四色糕点四钱一盒,这份礼合算七两四钱。
她们一场席面里,赔笑、陪酒、唱曲儿、逗乐,所得赏钱不过三钱五钱的。主家另出银子,一次赶场至多挣一两出头。
若有恩客养着,包上三个月,便宜的才十两。
礼太重了。
柳妈妈说话圆滑,一张笑脸甚是和善,看不出半点儿刻薄算计,忽略职业,还挺让人有亲近感。
她说:“早想来府上拜访,你爹爹先前总照顾我家几个孩子,过年过节的叫来唱个曲儿,又给吃的又给喝的,赏钱又足,从来不罚她们,个个都念着好呢!”
她把香姐儿拉到前头,笑里带着三分羞愧三分薄怒,一巴掌拍到香姐儿胳膊上。
“这不,我成日里念叨,她们几个心里记着了,想着你成亲,我们也没能来祝贺一下,就想趁着李家酒席,也露个脸儿,原是好事,这丫头脸皮薄,话说得藏头露尾,叫李家老爷给误会了,她哪有胆子敢惦记你夫君?这实在是个误会……”
话到这里,香姐儿紧跟着要跪,旁边王管家眼疾手快,给她扶住了。
“折煞了真是折煞了,我家小少爷又不是官儿,你这一跪,他小命还要不要?”王管家吓得连连叫唤。
没他说得这么可怕,讨赏钱时哪个不跪?
香姐儿小脸煞白,看着要哭一样。
江知与本就不想为难她们,让她们坐。
柳妈妈看这情况,心里有了底,听话坐了,也就挨着屁股边边,后边空一大半。
院里不入流,各类消息又着实多。
这回差点栽在李家,她心里也恨着。看江知与态度好,没说责难,便顺着意思,也递个好。
“前阵子,有个北方来的官爷,在花街住了六天,出手阔绰得很,一桌席面就给十两纹银,我们几个争着想拿下这位贵客,可人家眼光高,各家好孩子,一个也瞧不上。”
花街是小院所在街道的别称,要再细致些,就加上某某小院。
比如柳家院子,也能叫柳巷。
哪家官爷能明目张胆住花街?只能是纹银上有官银印子,再从平日习气里,做个推断。
柳妈妈拿着手帕,捂嘴遮面,低头垂睫,表情眼神一并藏起,只声音带着怪劲儿:“我道是个正经人儿,结果李家不声不响送了个姑娘来。哭得厉害,好像是李家五姑娘。”
江知与心惊,“人呢?”
柳妈妈笑:“还在花街住着呢,想来也搬不走了。”
送嫡亲女儿去花街,即使只接一位客,也够让人恶心胆寒的。
江知与还认识她,两人年岁相近,五姑娘是女孩儿,更好说亲。模样不如他,却也是个灵秀美人。
这几年媒婆去了李家,也会来江家使劲儿。想着两家较劲,或许也会在亲事上攀比。
结果两家都等着“好亲事”,谁家也不许。
江知与招婿了。
五姑娘去小院了。
江知与怔忪,确认性问:“是叫李燕白的?”
柳妈妈点了头,“现在改名儿了,叫白燕。住白家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