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惯常挂在脸上的微笑掉落,她收回涣散的目光,直直的与赵承策对望,她的目光有如实质,望向他心底,沈清嘉开口了,仍是她平常常用的清冷的调子,但一字一句无不流露出郑重:“还是算了吧,你们这些贵公子,我惹不起,我从前别有用心招惹王璟,如今看来已经受到教训,侯府的公子,我尚且招惹不起,更别说像你这样高贵的身份。你喜欢不喜欢的有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奢望你来娶我?”
赵承策前所未有的郑重:“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娶你呢?”
赵承策不知道他的话再沈清嘉心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沈清嘉的心乱了,她之前为了这样一个目标,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和鄙夷,可最后结果仍然让人如此失望。可面前这个人,这样轻松的就给出了承诺,在自己最无助,无处可归,走投无路的时刻,给出承诺。
比起王璟,赵承策当然是更好的目标,她刚才这么半真半假的一番质问竟然真逼迫赵承策说出了心底的实话。可赵承策明明是见过自己的真面目的啊,他这样悠然如朗月清风的人。
沈清嘉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太相信,千万个念头,飘渺不定从她脑海飘过去,她却一个都没抓住,良久,沈清嘉道:“没有兑现的诺言,通通不作数你什么时候做到了,再来说吧。”
说完,像是有些逃避似的补了一句:“我现在是真的饿了,我先去找点吃的,说完转身离去。”
赵承策见她慌忙逃窜的背影,心中知道,第一关,自己算是过了。
不久,沈清嘉带着几个摘来的青白色果子回来了,她洗干净后,递了一个给赵承策。
两人心有灵犀,都没有提片刻之前的对话。
赵承策默不作声的咬了一口果子,意料之中的难吃。但他很珍惜的全都吃完了。
沈清嘉则愣愣地把玩着果子出神。心底总有一丝不自在。
赵承策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出言道:“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也不是办法,这里大概是太隐蔽了所以我的人没有找过来,再歇息片刻就出去吧,那些刺客想必已经散了。”
沈清嘉点点头。
他们两人在这一方小桃源里安稳平淡,可外面因着宁国公府公子失踪,已经闹翻了天。
宁国公府自不必说,早就打发了人寻找,连陛下也已经被惊动,派遣人手去搜寻。
与外面沸反盈天,喧闹着找人的喧嚣不同,远在百里之外,京城五皇子宁王府邸,正一片阒寂。
重门深户阻隔了炽烈的太阳,正午时分宁王府的密室里却一片阴暗。
灯火昏暗的密室里,跪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他跪在蒲团上,眼前的香案上只供奉了一张牌位,再仔细一看,那牌位竟空空荡荡,没有刻一个字。
那男人有一张异常精致的脸,却被明灭不定的烛火投上条条暗影,愈发显得难以捉摸。他抬眸,眼瞳不是纯黑,稍带着一种淡淡流动的金色。
逐月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没有说话,默默等主子做完每日必做的事,跪在这张无字牌位前忏悔。一炷香的时间到了,逐月收拾好心情才开口提醒:“殿下,时辰到了。”
宁王起身,僵麻的膝盖不由自己支配,他没忍住踉跄一下,却抬手制止逐月前来搀扶的动作,他略停顿一会,随即镇定的走出这间昏暗的密室。
逐月紧跟在他身后,胆战心惊地汇报:“殿下围场的消息传回来了,咱们安排的行动失败了。”
宁王握紧拳头,本就不虞的面色愈发铁青,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头,声音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既然失败了,那就别回来了。”
“殿下放心,他们都懂规矩。”
宁王重又睁开眼,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他面上重新戴起温和的笑容,与之截然相反的却是口中吐出的话:“你去问问逐日,到底要我再给他多少机会,他才能把这件事办成。”
逐月深知这是主人发怒的前兆,她立马恭敬的跪下,试探着开口:“那个宁国公府世子也不是等闲之辈,我们好几次的行动都被他提前看穿,上一回还惊动了圣上,底下人办事不得不收敛一些,这个人的确不好对付。”
宁王略思索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之前是我想错了,对待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的确不该用刺杀这一招的。”说着,他笑了起来,“不过,我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
沈夫人最近很得意。
她一直看不惯的沈清嘉被老爷赶出门去,她简直要弹冠相庆。
昌平侯夫人也不负所望,断绝了沈清嘉那个小贱人嫁到昌平侯府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她还顺道搞臭了沈清嘉的名声,这下老爷就算想送她进宫的算盘是落空了。这下,顺道解决了自己入宫的大女儿的危机。
更妙的是,宁国公夫人特地遣人递了邀帖,请自己和府上的小姐去宁国公府的居所做客。
沈夫人原本还一头雾水,问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才知道,原来,秋狩还未开始前,沈琼茵带着侍女和仆从,坐着马车去玉泉观游玩。马车回程的路上,恰好遇见一辆马车被迫停在路边,车轮陷在泥泞里,跟随的侍卫正费力推车。
沈琼茵一眼瞧见车身上的徽记,是宁国公府的马车。连忙遣了侍卫前去帮忙,最后宗人齐心协力,总算把马车搬回了正轨,马车的主人正是宁国公夫人,她原本在一旁的凉亭等候,见有人帮忙少不了要道谢,派人送了银子来。
沈琼茵自是连忙推辞,从马车上掀帘下来,拜见了宁国公夫人,柔声细语道:“举手之劳,不敢当夫人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