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朗声读出签文的内容:“明月一轮云脚下,残花两瓣马蹄前。”
他戏谑的笑了一声,问身后跟着的人说:“这签文同大师你给我解的不一样啊!”
来人正是赵承策,跟在他后面的是广济寺德高望重的高僧慧明大师。
慧明大师和手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慧明大师也略惊奇了一下,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一日之内,男女两位施主竟抽到了同一张签。现下的情况,他心里有数,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个解签的弟子,然后对赵成策解释道:“老衲这个徒弟学艺未深,怕是弄混了签文,抽到这一签的施主同老衲有缘,不若老衲亲自来解这一签吧?”
赵承策明知故问了一句:“不知道是哪位小姐抽中了这签?”
赵承策同慧明大师往正殿走的路上,远远就看见沈清嘉,稍稍留心了当下的状况。
他耳力极好,听了几句已经搞清楚事情的起末。来不及同慧明大师打一声招呼,直接上前管了这闲事。
沈清嘉见到赵承策也愣了一瞬,随之立马乖觉得装作不认识。
沈琼茵原本正着恼,深恨这人不问自来,替沈清嘉解围,坏了她们的好事。一转头看见赵承策的脸,顿时什么都忘了,脑海里只蹦出,“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霞映澄塘,兰生幽谷”,末了暗叹一句,这天底下竟有长相如此好看的男子。
沈琼茵羞怯的垂下头,一言不发,已然忘了要找眼前这人算账的事
沈夫人比沈琼茵看的深得多,她并没有被一张好看的脸迷惑,反倒暗中观察起赵承策的穿着。
他穿着圆领襕袍,织花缎的料子,虽然贵重,但富贵人家也不是穿不起。重要的是他腰上系的腰带是缂丝腰带。
缂丝历来有“织中之圣”和“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制作繁杂,以蚕丝为原料,采用“通经断纬”的绣法,花纹图案像镂刻一样,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这种东西轻易得不到,多为赏赐之物,即便沈府得了几寸缂丝,那也是要好供起来的。沈夫人心知此人来历不凡,又看到他腰间悬的玉佩,乃是水头极好的羊脂白玉,加之慧明大师对他也极为客气,心下了然,这人只怕身份贵重。
虽不知这个贵公子何以心血来潮,要替沈清嘉解围,但不管但无论如何,今日陷害沈清嘉的谋算,只怕成不了了。
沈夫人毕竟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心里如何不爽面上也不显分毫,反而客气的请慧明大师解这一签。
慧明大师接过签文,细细琢磨了一会,神秘莫测的开口说了十六个字:“张琴待月,月到中天;时不可失,触事成春。”
慧明大师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才问沈清嘉说:“不知这位女施主要求什么呀?”
沈清嘉环顾了四周,方才说道:“我心中有一夙愿,不知何时能得偿。”
沈清嘉心里想的当然是报仇。
赵承策听了此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清嘉,想起刚刚自己抽此签时,慧明大师说的是:一去中阻,云雾不开,且自宽怀,善缘无碍。
他问的是姻缘。
当然了,赵承策对自己说,我只是人生圆满,别无所求,所以才随便问了句姻缘。
慧明大师点点头,劝导:“女施主切莫执念太深,当结善缘,如此,心愿可偿。”
沈清嘉虽一向不信神佛,但这个慧明大师解了自己的困境,又给了她一个美好的期盼,心下倒也有几分感激。
沈夫人冷眼旁观,见签文终于解完之后,谢过慧明大师,这才与赵承策攀谈起来:“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今日可帮了大忙了,改日定要向贵府致谢才是。”
沈琼茵就不用说,全程关注着赵承策,听母亲此言,连忙点头。
赵承策行了个礼,非常客气的说:“晚辈宁国公府赵承策。”
沈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客气的同赵承策打交道,说:“许多年前,我去宁国公府做客,也是曾见过公子的,那时公子还不过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如今也一表人才,是当之无愧的国家栋梁了!”
赵承策连忙推辞:“不敢当,夫人谬赞。我还有点事情在身,不能奉陪。”还非常客气的询问,“是否需要我护送沈夫人回去?”
沈夫人当然拒绝了,连忙说:“我们这些女眷左不过也就是些斋戒祈福的小事,你若有正事,赶紧去忙吧。”
赵承策于是告辞,同慧明大师一道走了。
沈夫人同沈琼茵两个都目不转睛的注视他的离去。沈清嘉心里好笑,沈夫人见人下菜碟儿的本事是愈发的炉火纯青了,怎么着?难不成她还想让沈琼茵嫁公府的公子?
她看了眼赵承策的背影,觉得,她还欠他一个道谢。
午后,沈清嘉早早向慧明大师打听了赵承策的行踪,一路寻摸到了广济寺后山的紫竹林。
赵承策果然在此,广济寺很大,景致不错的地方也颇多。慧明大师只给了一句,那位施主仿佛是向后山去了。沈清嘉头疼了好一阵儿,纠结了一会儿,想,赵承策那样冷冰冰的人,想必会选择紫竹林这样冷僻又清静的地儿。
还好她没猜错,赵承策这会儿果然在紫竹林最负盛名的翼然亭里摆了棋盘,自顾自的弈棋。
沈清嘉十分不见外的坐在赵承策的对面,笑意盈盈:“真巧,不想在这儿又遇见了公子。”
赵承策瞅了她一眼,不搭话。
沈清嘉也不嫌尴尬,继续说:“先前真是多谢公子了,若不是公子,只怕今日我就要被扣上天煞孤星的帽子,小女子深感谢意。”说着起身福了福身,眼波流转的看向赵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