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策这样一个沉稳的人,经历了这番大起大落,都忍不住在心中念叨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赵承策见着沈清嘉自是惊喜万分,他迅捷的从马上跳下来,大跨步向她走去,却在几步之遥时定住。
沈清嘉见着他,柳眉微蹙,樱唇轻启,说的却是防备又自嘲的话:“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我如何痴心妄想,自作自受,如今成为全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谈?”
赵承策有些无力,难怪她这样戒备自己,实在是前几次同自己的会面,对沈清嘉来说,实在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叹了口气,没有对这个质问发表任何看法,只是真心实意的看着她,道:“夜深了,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回家吧。”
沈清嘉刚才那句话其实并不是针对他的意思,她只是,心中攒了许久的愤怒委屈,无处倾泻,迁怒而已。
沈清嘉没有料到,自己孤苦无依,在外漂泊了大半日,第一个能找来的竟然是他,这个之前一直同自己针锋相对的公子哥。原本她为自己的态度稍感歉疚,却不想听到了赵承策这句话,一时不知不知是讥讽还是哀叹:“回家?我哪还有家。”
“那你准备怎么办?在这躲一辈子,你就这点出息吗?你既当初信誓旦旦的要凭自己的本事嫁给王璟,难道就没有想过失手后,会落得个众人嘲讽的境地吗。敢做敢当,不要跟我讲,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赵承策的口吻前所未有的严肃,仿佛她因为这点事离家出走是多么可笑的事。
“你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何曾经历过我的处境,你这一生中有过所珍视的一切都如手中流沙一般离你而去的绝望吗?你有过那种拼尽全力,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的时刻吗?”沈清嘉苦笑,“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像你这种出生就站在别人一辈子也够不到的顶点上人,怎么会懂我的苦楚。”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懂呢,你我都是人生父母养,同样长着一颗会跳动的心,你什么都不说,却理所应当的觉得我不懂,难道不也是一种傲慢吗?”
沈清嘉被他的话堵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此刻一点都不想与人吵架,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消化那些负面的情绪罢了,谁想连这点清净都得不到。
沈清嘉伸手抹了一把脸,转身就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赵承策不知发什么疯,扯住自己的手腕,带她游走了一圈最后稳稳的落在他的怀里。
沈清嘉刚要发火,却突然发现,一支箭从自己刚刚立身的地方“嗖”的一下破空而过,定死在远处的那株松树上。
那些埋怨一下堵在了嗓子眼。
沈清嘉惊魂未定,两只眼睛像受了惊的小鹿似的动也不动的瞪着赵承策。
赵承策现下没有时间给她解惑,只是戒备的望着四周,审慎估摸了现在的形式。敌暗我明,敌众我寡,自己还带着沈清嘉这么个拖油瓶,实在不是跟对方硬拼的好时机。
他吹了声口哨,将马匹召回自己身边,搂住沈清嘉的腰,将她一把抱起,安放在马上,随后双手撑着马鞍,轻巧一跃,就坐在了沈清嘉的身后,扬骑马鞭一抽,胯下骏马就如利箭一样射了出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潜伏在密林里的敌手反应了过来,纷纷射箭想阻拦他俩的去势。
赵承策一面压低身子,一面抽出宝剑格挡。
赵承策自是一心一意应付眼下的危局,可缓过神来的沈清嘉就有些尴尬了。为了缩小暴露给敌人面积,赵承策一手搂着她的腰,压着她往马背上靠,如今只是初秋,两人衣衫都尚且单薄,这样近的距离接触沈清嘉后背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他俩又坐在疾驰的马背上颠簸,躯体碰撞,衣袖摩擦,极尽暧昧纠缠。
当然,沈清嘉一向是个很识时务的人,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所以任由他动作。
也就在沈清嘉出神考量这些的短短片刻,赵承策已经打马进了一片密林。
树木葱茏,枝叶茂盛,的确是苍茫夜色中藏身的好所在。
赵承策将沈清嘉从马上抱下来,以手抚唇示意她安静。沈清嘉点点头,赵承策转身自顾自的打量外面的形势。
过了片刻,赵承策在她耳边低语:“好消息是他们没有骑马,坏消息是,他们人数不少,且身手不凡。看来是死士。”
温热的气流随着说话的姿势游走在沈清嘉的耳畔,酥酥痒痒的,好像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耳垂这方寸之地。沈清嘉忍住没有去揉耳朵,只是在心里暗暗想,耳垂不知道红了没有,不过,现在光线这样暗,应该也看不出来。
沈清嘉在最初的惊慌过后,此刻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她在心里感叹道:不是,我就简单离家出个走怎么就碰到这种午夜惊魂。这是刺客吧,不对呀,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又没有跟人结过仇,谁会煞费苦心派这种顶尖的高手来刺杀我呀?于是,她暗戳戳斜瞥了赵承策一眼,里面的幽怨溢于言表。
不得不说,赵承策果然心理强大,到了这种时刻,他竟还能被沈清嘉的小表情给逗笑。
他明白沈清嘉的意思,这回的确弄巧成拙,本是想来救沈清嘉的,结果反倒把她连累了。
他出口道:“没错,这群刺客是冲我来的,不过,你看他们一个个穿着夜行医,蒙着面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干的事不能见光,难道还会留你这个目击证人的活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