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听见丫鬟来请的时候,面色不虞。
这整件事,说到底是他周家的事情,是周家不许他们声张,是周家让他们草草下葬,如今却又派个什么赵大人来查案。
这周氏都死了那么久,尸身早就化作一摊白骨,现在却才查这些旧事,秦老夫人总觉得有些不安。
尤其是那位赵大人。
虽说年纪轻轻,可那一身的气度却让人无法忽视。
若是从前,秦老爷还在的时候,秦家或许还有一较之力。
可自从秦老爷子前几年去世以后,家中便只有秦少游一人支撑门户,而偏偏秦少游…目前只有个举人的功名。
周家势大,秦家只能依附。
秦老夫人心中再有怨言,面上却不露半分,只是问那翠萍:“你昨日照顾赵大人的饮食起居,可有现什么异常?”
翠萍便道:“他们昨儿个下午去了秦大奶奶的院子,待了好一会儿才走。”
她又瞧着秦老夫人的脸色,“后来,有个随从模样的人,就从秦大奶奶房间里搜了好些东西带走。”
“这赵大人做事也太霸道了!”秦老夫人心口一跳,眸光闪闪,“都有些什么东西?”
“那随从人高马大的,又配着兵器,婢子只敢远远的看一眼,应该都是大奶奶的一些书。那随从说,那里面有些孤本,得送回周府去。”
“书啊。”秦老夫人歇了心思,“无妨。驸马遍读群书,最喜藏书,送他们便是。那眼下又要唱哪出?”
翠萍一边帮她穿戴,一边答着,“说是请老夫人去书房一叙。许是找到了线索吧。”
秦老夫人面露不耐,“这周氏都死了那么久,还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们!早知这周氏如此福薄,当年就不该松口,他周家要退婚就让他退婚!哪里会生出现在这些是非!”
翠萍并不接口,只是缓缓催促,“老夫人,快走吧。赵大人那随从还在门口等着我们呢。”
到了书房,秦老夫人才察觉今日这事…有些大。
到底是秦家的地盘,可门口围着的都是这位赵大人的亲随。这些亲随们各个虎背熊腰、一脸煞气,不像是普通的小厮随从——
反而像是战场杀敌的士兵!
秦老夫人只觉得眼皮直跳。
一入内,才现秦少游也在。
秦老夫人微微蹙眉。
如今秦少游春闱在即,就算是郑氏现在生产出了人命,她都不舍去叫秦少游,只让他在书房里安心读书。
如今,就为了周氏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就要破坏秦家独苗的前程!
好在,周氏早早的就死了!
“秦老夫人。”沈知并未站起身来行礼,只是微抬下颚,示意秦老夫人入座。
赵大人是官身,自然不算失礼。
可秦老夫人心中却不是滋味。
尤其是看到沈知背后那周庭芳的脸,不知怎的,秦老夫人只觉得这口气卡在喉哝里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赵大人,今日急急召我和少游而来,可是周氏的事情有了眉目?”
“是有些线索。”沈知斜斜坐在椅子里,神色慵懒闲散,“还需要秦老夫人和秦公子帮着鉴别一二。”
秦老夫人连忙恭敬道:“那是自然。”
倒是秦少游沉不住气,身体前倾,“凶手是谁?!”
沈知余光瞥向周庭芳。
周庭芳往前一步。
秦老夫人和秦少游都不约而同的望着他。
那是个年轻男子,身形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跑,模样算不得出众,只能说一句清秀。
她皮肤很白,眼角下有几颗惹眼的褐色雀斑,整个五官更是如女子般阴柔。
尤其那双眼睛。
沉稳、老练、冷静。
跟在沈知身边的时候,不像书童,倒像是——
据说,京城断袖蔚然成风。
就是不知这位赵大人如此纵容,到底是看中了这男子什么。
那人却四下一扫,一双眼睛不笑而威,“再等等。人还没有到齐。”
秦少游一脸疑惑:“赵大人还要等谁?”
“郑氏?”秦老夫人最先坐不住,“她如今身怀六甲,随时都有可能生产,只能卧床静养,赵大人为何要请她来?”
秦老夫人侧身,望向沈知,语气颇有些兴师问罪,“赵大人,您奉了亲家的委托来调查周氏死亡的原因。我秦家十分配合,为何还要咄咄逼人?难不成是将我秦家当做凶手对待?还是欺我秦家在朝中无人?”
沈知略一抬手,安慰得很是敷衍,“秦夫人稍安勿躁。周氏身死这样大的事情,总要秦家所有人在场才好说得清楚。”
刚巧,话音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