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黥心想,他在那洞穴之中,受著陛下那样尽心的看顾,便是换了我,也不想人间了。
只是却不好说出口来,便道,「他自宫中逃出,倒也在外吃了许多苦头,怕是越发的思念陛下哪。」
狐王并不言语,只是温柔的抚著白狼的毛皮。
因为误食了绒蝶的缘故,白狼倒也安分,静静的躺在狐王怀中,呼吸均匀绵长,也不知是又梦著什麽。
狐王的手指温柔的抚在他的眼睑之下,看他眼皮不自觉般的轻轻抖动,便出了神。
黄黥赶忙低头,装做没看到一样的站了许久,才又听狐王问道,「他这身伤是怎麽回事?」
黄黥便把当时的经过与狐王说了一遍,狐王手下一顿,喃喃的说道,「说得也是,该是这个季节了。」
黄黥看他似乎不快,便大著胆子说道,「他向来一个,又不曾在山中久居,哪里有母狼肯与他一道儿的。」
狐王看他一眼,轻轻皱眉,说,「这话休要叫他听到了。」又说,「这些年不见,他脾气倒长了许多。」
黄黥心想,若果真是这白狼咬伤了陛下,那脾气的确是够大的了。
却也不敢说什麽,等了许久,见狐王只是看著白狼出神,便悄声的告退,小心的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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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黄黥出了殿去,动用法力收起绒蝶,看著碧纱笼里的绒蝶少了那许多,这才吓了一跳。
心想,那白狼倒也厉害,吞食了他这许多绒蝶,却还不曾癫狂发疯。
控驭绒蝶的本事,便是狐族之中,已是少有人懂得了,黄黥一向为之自傲得很。可若是真的吞吃下肚那许多,连他也不敢自夸还能够神智清明。
只是想起狐王低头看那白狼时的神情,他竟然有些担忧起来。
黄黥想,狐王若是看上了谁家的女儿倒也罢了,怎麽偏偏……正想得头痛,碧纱笼里的绒蝶也不知是感应著什麽,涌动了起来。黄黥一时不解,慌忙的拿布遮住了纱笼,迎面却走来了白希。
黄黥想要避而不见都不能,心中却又疑惑,他来做什麽?
转念一想,不免露出笑容,迎上前去,说,「白希,不蒙召唤,不能入内,难道你不知道麽?」
白希在他面前停住脚步,说,「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千方百计要求得狐王的宠爱。」
黄黥的手在布下面紧紧的抓著纱笼,拼命的忍著想要揍他的念头,哈哈的笑著说道,「原来你偏偏与众不同,那不知你是要求得哪个的宠爱?」
白希嘴角紧抿,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递到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这药粉可以助绒蝶动情,早些拿去繁育,免得你提半笼绒蝶出去丢人。」
黄黥万万料想不到这人居然会前来相帮,慌忙闭嘴,把将要出口的恶言咽了下去。
黄黥伸手把那纸包接在手里,勉强挤出笑容,说,「实在多谢,想不到白茗把你教得倒好。」
白希却说,「你说错了,我从来不必他教的。」
黄黥没想到这人竟然连白茗也不放在眼中,一时下不来台,尴尬的说,「好,若是果然好用,便是我欠你一个情。若是这半笼里少了一只,我也不去找白茗了,自去寻你便是。」
白希却还是那种死人般的神气,明明没有什麽脸色,却又让人觉得不快,对他说道,「白茗他做不出这样的药,你只管用便是了。」
说完便把袖子一甩,转身离去了。
黄黥看著他笔直的背影,手里捏著那包药粉,揣起来也不是,丢掉也不是,心中早已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看了又看,又凑上去嗅了一嗅,并不觉得有何奇异之处,心想,若是这个便能教绒蝶动情繁育,岂不是省了我许多的事情?
只是白希这人从来不曾说过大话,他正将信将疑之际,心里突然想到,陛下对那白狼究竟如何,我不免去试探一番,看他只是一时新奇,还是怎麽,日後也好搭桥开路,讨得陛下的欢心。
他原本便是个胆大的人,想定了便要去做,然而这件事毕竟莽撞不得,还要拣个好时机才成。
折返回去,看到狐王仍旧倚靠在玉座之上,低头轻轻的抚弄著那白狼,如他离去时所见的一般。
狐王见他去而又返,不免要问起他来,他便答道,「陛下,我方才将绒蝶收回笼中,竟然少了大半,怕是都被他吞吃尽了。」
狐王见他依然提起此事,便说,「他既然心境自然,想来没有大碍。至於你那绒蝶,我自有法子赔你。」
黄黥见狐王并不担忧,倒也惊讶。
心想,看来今日是不成的了。
便上前一步,在玉座下跪了行礼,向狐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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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去之後,只见那殿中依旧如常,白狼却睁开眼来,自那狐王怀中一跃而下。
狐王自玉座上站起身来,微微叹息,问他,「难道你还要逃麽?」
刺龙转过身来,警戒的看著他,心想,他三番四次捉我来这里,所图究竟为何?
只是想到这人的手段,便低头下去,以示温驯,心中却不免要想,这次若要逃出,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狐王稍稍抬手,招他近前,然後低声说道,「我来教你变幻人形的法子吧。」
刺龙见他不曾动怒,便也不倔强,依他所说,试了两次,果然变幻出人形来,赤身露体的站立起来。
狐王打量著他,微微的笑,说,「别人变幻起来都穿著衣裳,怎麽你倒没有?」
刺龙也露齿而笑,自在的说道,「只怕这还是要问教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