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龙略有惊讶,却不信他,那黄狐咳嗽两声,说,「这洞外有我孩儿看著,你进来当我不知道?」
刺龙心中暗笑,想,这样大的洞,也不知是怎麽个看法?
黄狐诈他不出,便说,「你若不出来,便要小心了。」
刺龙身上带著重伤,也不欲与他冲突,便四肢伏地,慢慢的朝後退去。
黄狐却笑笑,胸有成竹的说道,「刺龙兄,你是不知我的本事,不然便不会想要逃了。」
刺龙见他竟然与自己称兄道弟,心中厌烦,想,你有什麽本事?
正欲回头,却看到周遭却都变了,不再是白狐洞中,却是狐王宫中,耳畔全是殿上狐狸的私语声,殿上正中坐著那个狐王,静静的朝下望来。
刺龙心中警戒,知道这是幻术,却仍旧紧张起来。
他略略镇定,想,若是此时不逃,那黄狐慢慢搜寻过来,终究会发现他的藏身之处。他身受重伤,实在不该冒险。
他虽然离去多时,这洞中他却熟悉,索性闭眼起来,仔细回想,凭著记忆朝外慢慢的退去。
黄黥却早已焦急的搜寻起来。
他听说刺龙自宫中逃出之後,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那日负责宫中值守的正是黄绢,是他的侄儿。察觉出刺龙不见之後,黄绢不敢上报狐王,分派了人手偷偷的去寻找,却不见消息,急得前来寻他。
黄黥没想到偏偏会出这样的纰漏,慌得也带了人手去寻,哪里还有丝毫消息,这长白山有许多山峰,哪一处不是藏身之处?那白狼又不是寻常的野狼,并没有什麽气息留下,哪里还寻得出来?
狐王回来之後,却并不曾怪罪於黄绢,只是有心事似的,也不知想些什麽。後来叫了白长老问话,便又离去了,再回来时,却带了伤。
他们几时见过狐王受伤的,都惊骇不已,暗暗的相觑,半个字都不敢发问。
黄黥亲眼见著他的伤,左臂上也不知是被何物所伤,咬得极深,白长老说若是再深一些,只怕就要咬断骨头了。
狐王却并不言语,黄黥站在他身旁,见他沉默,却只觉得心惊胆颤。
白长老替他看过了伤口,沉痛的说道,「陛下,狼性不驯,您还不明白麽?」
黄黥心里一惊,想,难道是那白狼的所为不成?
狐王抬眼看他,哦了一声,问他,「你这是在教训我?」
白长老心中原本就对他圈养白狼一事腹诽得很,可见狐王这样的看他,心中也有惧意,连连低声说道,「陛下要为我族保重身体,不要被异类所伤,不值得啊。」
黄黥心中暗笑,想,这一代狐王原本就与从前不同,这老头子实在傻气,敢在狐王面前倚老卖老,竟然还教训起狐王来了,岂不是自讨苦吃?
狐王呵的笑了,闭著眼靠在玉座之上,看也不看他,只是淡淡的说道,「白长老,这次烦你费心了,以後便不必再来,自去山中养老罢。」
白长老脸色煞白,跪著谢了狐王,颤巍巍的走了出去,黄黥心中有所不忍,却也觉得快意。
狐王威严,怎可随意冒犯,便是长老也不该随意指责教训,不然都像白长老这样仗著有些年纪,随意指点起来,叫狐王的颜面都放在何处?
黄黥知道黄绢犯了大过,一心想要弥补,想了许久,觉著不如仍将那白狼捉来献上的好,不然如何将功补过?
只是摸不准狐王的心意,便大著胆子开口试探,问道:「陛下离去这几日,臣想了许久。」
他在族中虽然辈分高重,却因年纪轻,总有股子天真可爱的神态,所以说起谄媚的话来丝毫没有作态,反而显得真切。
狐王看他一眼,果然问他,「想什麽?」
黄黥心中暗暗得意,便说,「想陛下上次问我的话。」
当时狐王那句,他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想记起?黄黥至今记忆犹新。
狐王微微动容,果然问,「想了又怎麽?」
黄黥趁机上前一步,低声说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也。」
狐王并不看他,淡淡的问道,「怎麽?」
黄黥见狐王并无不快,便又问道,「当年与他分开,陛下如何不去找寻?」
狐王抬头来仔细看他,良久才说,「他既然要走,我又何必拦他?毕竟异类,其心难测。」
黄黥心里一惊,当年之事究竟怎样,其实他并不知晓。只是看狐王行止,待那白狼自是与众不同,心中不免有此一问罢了。
可狐王这样作答,竟叫他不敢再多问了。
狐王见他不敢出声,便呵的笑了,说,「你心里是不是想,原来我待他也不过如此?」
黄黥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陛下救他性命,已待他不薄了。」
狐王静了静,才说,「当年他不告而别,我心里想的便是这句话。」
黄黥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脑筋一转,飞快的接道,「原来陛下当初是不愿与他分开的。」
狐王定睛看他,露出一丝笑意,说,「连我那时也不晓得的事,你倒懂得。」
黄黥乖觉,知道自己那句话接得是有些露骨了,便连忙补救道,「陛下救他性命,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陛下先前救了黄英,他却私自跑出山去,也不见陛下在意过分毫。陛下心中既然记挂於他,心意也由此可见了。」
族人都觉狐王性情不定,难以琢磨,黄黥却不觉得。只是先前青锋受宠,狐王极少正眼瞧他,他哪里能说得上话?
黄黥此时心中不免暗暗的庆幸,若不是那时他在白狼那里用了幻术,偷窥了这两人间的旧事,狐王如今也不会这样问他话。他想著狐王肯同我说这些,青锋怕是要失宠了,一时惊喜非常,心中得意得厉害,却不敢露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