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三叔带来的猪骨头很新鲜,上面还带了些肉,巧云把它洗了出来准备做一锅汤。
猪骨下入砂锅前,她先在锅里用油煸炒成金黄淡焦的颜色,这样能把骨头的油香激发出来,再转入砂锅中,加几粒花椒,几片姜片,烧开后用小火煨着。花椒驱寒增香,雨天放到汤里最合适了,至于姜片可以去肉腥味儿,更是少不得。
她记得前几天在屋跟前看到一片野菜苔,也不知是啥时候长起来的,正好采了来,和着小干鱼一道烧。干鱼洗净用温水泡软,用油煎酥,加些腌豆豉进去,再下入摘段儿洗净的野菜苔一起翻炒,这野菜苔很嫩,大火快炒几下就要出锅,不然吃不就不脆嫩了。
一出锅喷鼻香,下酒下饭都不错。
她又把赵五叔带来的鸡蛋拿了几个,打入碗中搅散,和着切碎的梅干菜一道儿炒,起锅前加些葱花,黄黄绿绿,色泽油润,看着就好吃。
最后酥了一碟儿花生米,花生米下锅小火炸酥,开始转色脱皮后就得赶紧捞起来,油温高,捞晚了就炸胡了。捞起来的花生米过会儿颜色就变得很鲜亮,等冷下来就变得酥酥脆脆的,再撒上些盐粒儿,下酒一绝。
主食是栗米杂粮饭,早已就蒸好,等砂锅里的汤散发出一阵一阵的浑香,肉有些脱骨就好了,加些盐在汤里调味,旁的调料都不用加,喝着很落胃。
要是为着好看可以在汤里撒点葱花,不过她爹有伤吃不了辛辣便罢了。
另外从坛子里抓了碗藠头,再从酒缸里篦上两碗米酒就可以开饭。
常三、赵五两人闻着这一阵阵的香味,早就耐不住了,跟江顺说,“老江,今儿这饭不消等我吃,光靠闻的就知道你没吹牛,这也太香了。”
江顺嘿嘿直笑。
巧云把桌子端到了江顺的床跟前儿,再把饭、菜、汤、酒上齐,大家伙围在一起吃。江顺能用尚好的那只手搛菜吃。
“巧云吶,你做这好的菜,饭可蒸够了?我今天非吃它个三大碗不可!”赵五笑呵呵道。
就连斯文些的常三也说,“老江,原来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啧啧,你小子有福气。来,干一下!”他拿酒碗跟赵五碰。
江顺喝不了酒,只能吃些花生米过干瘾,他乐呵道,“敞开了吃,敞开了喝,反正不是啥好的,粗茶淡饭你们不嫌弃就是了。”
赵五夸张得瞪眼,“这还不叫好,老江,你是故意拿话怄我吧!”对比下他家婆娘做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想到这里他又就着菜狠狠扒拉口饭进嘴里。
午饭后,常三、赵五走了,走前赵五直说巧云手艺好,他以后要常来蹭饭吃。
常三笑他,“你跟饭桶转世似的,经常来还不得把人家里吃空了?”
巧云笑道:“有叔伯在我爹高兴多了,只盼着你们常来呢。”
她送走了两人,进屋去江顺跟她说了常三保的这门亲事。
等他把男方的情况说完,巧云还是那句话:要带爹才嫁。
不管江顺咋劝,巧云就是不改口,江顺瞪眼气道,“现在家里没有来路,你拗着不嫁人咋办,咱们一道喝西北风?”
念在她是一片孝心,他又软了语气谆谆劝道,“你年岁正好,也该嫁了,嫁了人在婆家至少不会饿着,就听爹的吧。”
巧云垂头沉默了会儿,最后说了句:“家里的田地我也能种,就算不嫁人也能养活咱俩,哪里就会饿死了。”
江顺实在没想到她这样犟,气了一场,最后拿她没有办法,也只得算了。
何氏终于打听到了那个樵夫的住处,她攒钱买了两封点心、几个果子并一壶酒,叫巧云提了去谢他。
打了这几回交道,巧云算是看出来了,何二婶看似性子软和,其实很有主见,什么事决定了,就得做成,于是她没跟何氏撕扯,接了她备的谢礼。
何氏本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劝她,没想到她痛快收了,她心里放松下来。
巧云跟何氏道:“何二婶,有件事情我想麻烦你。”
“啥事儿,你说。”巧云有事麻烦她,她反而高兴。
巧云道:“我爹养着干不了活,可地里的庄稼不能荒废,我得把这些活顶起来,其他倒好说,就是安排我爹为难,他吃饭喝药没人照管”
还没等她说完,何氏就道:“这有啥的,我叫素花过来给你爹熬药煮饭,端茶倒水有小壮,只是解手难些,小壮怕扶不动。”
江顺个子高,身板又不薄,伤的位置还不好,他自己使不上力,半大孩子确实是扶不动他。
这事儿巧云早想过了,她道:“屋里有夜壶,只要有人递给他就成,早晚我堂伯和堂哥会过来扶他上大厕,小壮只消看顾着倒倒水,做点跑腿儿的事就成了。”
何氏二话没说一口应下来道:“明儿我就叫小壮来,他伺候他干爹是天经地义的,你甭操心了。等我空了,再来帮你料理地里的庄稼。”
巧云又道:“既然小壮陪着我爹,干脆就叫他在这边吃饭吧,免得两头跑。”
小壮正在长身体,却浑身瘦精精的没几两肉,瞧着着实可怜,他要是能在这边跟着江顺一道吃饭,油水也能好些。
何氏本要回绝,巧云接着道:“叫小壮在这边吃倒不是为别的,只是我爹天天躺在床上憋闷,没人陪着他吃饭胃口不好,这伤口也长不好恢复得慢啊。”
为了说服何氏,她只好搬他爹的伤势当挡箭牌了。
何氏不好拒绝,最后想想答应了。
巧云第二日就拎着谢礼去樵夫家,昨儿何氏将打听到的情况跟她说了。这樵夫姓贺,名叫贺青山,家住石堰沟,在半山腰上,离杜鹃村有十多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