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了好几次,婆婆才松嘴,结果临到了今儿早上,婆婆还使借口把她男人留下了,让她一个人回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一个人回就一个人回吧。
孙氏把巧云从灶房喊出来,让她陪着玉梅走一趟,自己进灶房去照管锅里。
到了那边,江顺看时候不早了,也没留玉梅多说话,叫她先回来吃晚饭,改日空了再过去玩。她们回来时江有才兄弟收拾桌椅了。
接着开始上菜。看着桌上满满当当一桌子好菜,还有一壶酒,玉梅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婆家说不上话,又攥不动男人,几时有过这样好的待遇。
饭菜上齐,巧云解了围裙要回去伺候她爹吃饭,大伙儿都留她,孙氏道,“你坐下来安心吃吧,我早就把菜拣了一碗出来,一会儿有才端过去去伺候他吃。”
她忙活这一下午,哪能空着肚子回去呢。
江老太也道:“你玉梅姐好不容易回家来,你就伴着吃顿饭吧,人多热闹。”
巧云却情不过,没多扭捏就坐下了。
江老太给玉梅夹了一箸菜,“玉梅啊,吃这个粉皮子,你往前最爱吃,你娘特意放了肉做的。”
玉梅端碗伸手接了,眼圈红红的低头扒饭。
巧云觉得堂姐脸上带着苦涩,眉头总是不自觉皱着,往昔她未嫁人时温善大方的模样如今全然不见了,一副瑟缩受气小媳妇样。
一顿饭不冷不热地吃完,玉梅身子不太舒服,孙氏陪她去了里屋,巧云帮着收拾碗筷。
江昌脸色不好看,背着手一瘸一拐出门也不知去了哪里。
江老太叹了口气,跟巧云一道收拾碗筷,她语重心长地对巧云说,“你往后找婆家眼睛可得擦亮些,女人啊,一步踏错终生受磋磨。”
巧云嗯了声。
晚上,孙氏和女儿相伴而眠,江昌去隔壁屋跟江有才兄弟俩一道睡。
孙氏侧躺枕着胳膊问女儿,“到底是咋回事,明明捎信儿说两人一块儿回的,今儿咋就你回来了呢?”
玉梅道,“本是说好一道回来,早上临出门,婆婆把他拉着进屋去说了几句话,他就说不来了。”
她婆婆一向不很喜欢她,拉着儿子蛐蛐是常事,她又不是张扬硬气的性子,只能受着。
“你有身子的事儿你婆婆晓得不,她还是同往常那样待你?”一个月前,玉梅悄悄托人给娘家捎来口信,说有两个月的身子了,孙氏很是高兴了一场。
玉梅缠着胸前的头发,撇嘴道:“咋不晓得。还不是那样呗。”
孙氏听了忍不住在心里骂:这天杀的老虔婆!
“都怪你爹,年轻时在外勾勾搭搭不着调,反带累了你。”
江昌年轻时模样不差,人又风趣,性格有些风流,名声一向有些桃色。当初经媒人一说,孙氏一眼瞧上了,很快成了亲。她后来过了门才知有那些个事儿,江昌成了亲也没见收敛,依然爱跟大姑娘、小媳妇儿调笑,孙氏每次想要发作都被他哄得晕头转向的,最后都不了了之。
玉梅出了嫁,婆家和妯娌老是拿这事呲哒她,说她有个那样的爹,她也难说是个安分的,玉梅男人又是个只会听爹妈话的孝子,从不为她说话,日子可想而知又多憋屈。她回娘家哭了几回,后来江昌又摔了腿,这才安分许多。
为着这样不光彩的缘由,明知玉梅婆家待她刻薄江家也不好闹开来,只能闷在心里不上不下,孙氏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女儿面前掉眼泪,“早知道你爹是这样一个人,我宁愿去苦尼庵做姑子也不嫁他。”
玉梅不想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转而说道:“娘,二弟也到了年纪,家里是不是该给他说亲了?”
江有才比巧云大半岁,去年冬满了十八。
孙氏收了眼泪道:“说是这样说,可一时又哪里去寻那么合适的人家?少不得慢慢留意。”
玉梅记得她娘以前说过,想给她弟找个近处的人家,“二弟不是打小跟素花玩得好吗?我看她就不错。”
“谁都可以,她不成!”孙氏脱口反对。
这话怎么说?玉梅追问了几句,孙氏起先不肯说,问得久了才道:“你爹年轻时就想勾搭何寡妇,为着这个我们闹了多少?这次你顺叔腿伤成那样,也是因着她,咱们两家简直是宿世的冤家,又怎会结亲?”
“当真?”玉梅听了好不惊诧,她爹竟还勾搭过何氏?她喃喃道,“咋会呢,何二婶瞧着很安分哪。”
老实,又不爱打扮,他爹哪能去勾搭她?
孙氏恨铁不成钢道:“她再安分,挡不住你爹臭苍蝇似地往上巴。”
“再说了,她面上瞧着安分,背后谁晓得啊。”
玉梅张口欲说话,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她忙支起身子趴在床边呕了几声,最后啥也没呕出来。
孙氏丢开话头爬起来给她拍背,心疼道:“这变了女人啊,就是遭罪,要不要吃点酸枣糕压压?早上特意叫你二弟买的。”
玉梅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酸枣糕吃着不够酸,我现在嘴里只想吃些酸的。”
这深更半夜的,哪里去找酸的,孙氏瞧着女儿脸都瘦尖了,着急又无奈,她绞尽脑汁想了想道:“这时节太早了,屋后头那颗杏树上的杏儿才冒头呢,淡瘪瘪没味儿。只有枇杷是去冬开的花,现在有果子了,那个酸,我明儿叫你小弟出去给你寻些来。”
家里没栽枇杷树,只能在村儿里去寻了。
听她娘这样一说,玉梅感觉心里有了盼头,顿时好受了许多,母女二人复又躺下。
玉梅接着先前的话问道:“那我爹现在跟何氏还有瓜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