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有才扛着镐锄来了,说是他娘不空,叫他去帮着巧云镐草。
“今儿镐哪块地?”他问巧云。
巧云笑道:“唉,用不着,我是说着推拒伯娘,我自己能干得过来。”他们家田地里的活儿也很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耽搁他。
江有才却不跟她废话,“走吧,反正我娘不说我也想着来帮你干一天的。”天气热了,得赶在入伏以前将田地里的活干完,等入伏以后就只能早晚去地里干点边角活计。
于是两人扛着镐锄去了苞米地里。
地里的苞谷苗已经长到半人多高,再过段日子就能出红须子。巧云想起前两日那盒药膏,颇为八卦地问她堂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素花啊?”
江有才的动作一顿,有些别扭道:“说啥呢。”
巧云直起腰瞅了他一眼,他嘴上说得云淡风轻,耳朵根儿却有些泛红,她大笑出声来,“哈哈哈哈,要是没有,你害羞个啥?”
江有才故意马了脸子瞪她,“别胡说。”
巧云才不怕呢,顶着两个红通通的耳朵,说这话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她提眉撇嘴,“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也不知上次那个药膏是为了啥哟~”她说到后头语气变得调侃。
江有才:“”
过了会儿,巧云正经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伯娘恐怕是要张罗着给你说亲了吧?上次玉梅姐还跟我说起这事儿呢。”
江有才紧张道:“我姐说了什么?”
“她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你说了没?”江有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忙追问一句。
巧云慢悠悠:“我啥都不知道,我说什么?”
江有才这才放下心来,低头继续镐草。又过了一阵,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对何二婶一家有多么地不喜,我哪好跟家里提。”
巧云听明白了,他确实是对素花有意思。只是大人间不和,小辈间的感情不好处。
“可你一个不说也不是事儿啊,先不说家里,素花恐怕现在还不知晓你的心意呢,难道就这样沉闷着把机会放过?”
江有才在这事儿上内敛,确实没啥好主意,“那你给我想个法子?”
巧云先问了他一句,“你对素花是认真的,还是说只有一点好感?”她伯娘性子那样厉害,发起威来不是好惹的,要是她堂哥感情不深,她也犯不着去捋虎须。
江有才虽然都十七八了,可对感情也还懵懂得很,“唉,我也说不清楚,我只跟你说,若是非要成亲的话,我只想跟她成亲。”
巧云听明白了,这不就是戏文里唱的,非卿不娶吗?没想到她堂哥不声不响的对素花竟藏了一份这么深的心思。要不是这次送药膏的事儿,她连影儿都没看出来呢。
怪不得他不喜欢饶秀枝,饶秀枝和素花比起来,完全是两种人嘛。
肥猪还是酥饼
相比之下,饶秀枝泼辣厉害,素花温和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这样想起来,素花跟他倒是挺般配的。
也不知怎地,巧云一想到素花以后有可能成为她的嫂子,她的心情就很奇妙,里头包含了新奇,高兴,激动以及期待。
她对她堂哥道:“依我说,你还是得先看看素花的心思,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她对你没意思的话你也就不用苦恼了,若是她也有心咱再往下说。”
江有才拧着眉想了想,“那咋样才能晓得她的心思呢?”
巧云理所当然道:“你就直接对她说呗,简单明了。”
“这,这不好吧”一点都不含蓄,素花会不会觉得他太狂浪了,从而厌恶他?
不管是纯情男人还是情场老手,对待喜欢的人都有个共同之处,那便是慎之又慎,百般揣测对方的心意。
说到底,巧云对感情这事儿也不甚懂,只能摸索着出主意,“那那我先帮你旁敲侧击地问问?”
“成。”江有才道。
这下该巧云犯愁了,该咋问呢?
她琢磨了好几天,几次面对素花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是怕把她吓着了,二是没找到由头。
一晃就到了赶集这天,孙氏一大早就打扮齐整过来找巧云。她头发梳得光光的,身上穿了件儿绛紫色收腰衣裳,下头一条赭色裤子,瞧着人很称展利落。
巧云还在晾衣裳,孙氏搭手帮她一起抖了晾上,催促她道:“快去换衣裳,换好了就走。”
山边的太阳才冒头,天色熹微还没大亮,她悠悠道:“伯娘,这还早呢,急啥。”她把洗衣裳的木盆、棒槌等物一一收拾齐整。
“不早了,咱们走过去还得要功夫呢,你快去快去,我来给你收这些东西。”孙氏把巧云往屋里推。
巧云换了身稍稍体面的衣裳,霁色上衣,上头也没什么绣花,很朴素。下头搭配一条深蓝色罗裙,她平日里为了干活方便大都穿裤子,穿罗裙的时候倒是不多。这一身搭配普普通通,可穿在她身上就是多了些清新雅致。
头发只简单挽了个髻,到下面总到一起编了根粗辫子,头上除了一根木簪子也没啥多余的首饰,手腕儿上带了个素银光面镯子,这样素净到底,反而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她这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实在生得好,脸上皮肤微黑,但皮子很细腻,气色又红润,这将她与那些常年呆在闺阁中而脸色苍白弱不禁风的贵人小姐区分开来。
孙氏见她打扮得这样素,就问,“咋不穿那件儿水红色的衣裳,我记得你上次穿着倒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