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的咸阳,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从阴沉的天空中飘落,巍峨的咸阳宫宫殿群白皑皑的。
身着玄色长袍、头戴珠玉九垂琉的秦王稷高高跪坐于大殿的宽大漆案旁,看到武安君派士卒送回咸阳的精准战报——三十万秦人战损五万,共斩杀周、魏、燕、韩四国联军十五万,俘虏降卒三万,洛邑城已破,周天子被活捉,西周公与东周公皆被砍首,住在城内的周人们也都乖乖聆听着秦人竹简上所写的谆谆教诲。
待到开春后,秦人士卒即可运送大禹九鼎走水路回到咸阳!
看到多年夙愿终于达成,宝贝九鼎近在眼前!
大魔王双手按着宽大的黑色漆案,仰天长笑,畅快的笑声仿佛将整个寒冷的冬日都给点燃了。
跪坐在大殿之中的秦国臣子们也都欢喜不已,毕竟周国虽然实力弱小,可代表的意义却实在是不一般。
瞧着底下喜悦的群臣们,秦王稷不禁感慨地说道:
“诸位卿家,我秦人能够覆灭周国,武安君固然功不可没,但若想覆灭周人的心思,武安君那套就不行了,康平国师实乃是有大功!”
“这两年,国师虽然不在咸阳,可寡人倒是对国师熟悉的紧,寡人从国师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若想得民心,不仅得大力地搞宣传,还得脚踏实地干实事!”
“如今周国已破,周人如何治理是一件很紧要的事情,尤其是周天子的处理方式,寡人一时之间倒有些拿不准主意。”
“卿家们可有何良策?”
群臣们闻言纷纷深思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太子柱最先拱手道:
“父王,儿臣认为姬延毕竟是最后一代周天子,虽然周国已灭,但姬延最好还是让他寿终正寝比较妥当,这方能显示出我秦人的度量。”
群臣们听到储君的话也跟着颔首,一个年近八十的老者原本就没多少寿数了,若是像收拾东周公与西周公那般粗暴,秦人对外的名声可是无论怎么洗都好不了了。
秦王稷压根也没想着砍了姬延,一个比他还大了十一岁,走起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头子,实在是提不起他的兴趣,可大魔王却用手指轻敲了几下漆案,满脸向往地朗声笑道:
“太子这话倒是说到寡人的心坎上了,昔年我秦人先祖曾互送周平王东迁,就证明我秦人与周天子有解不开的缘分。”
“天下人皆知,寡人是最懂礼仪的,天子高寿,寡人十分敬仰他,不如这样吧,等到开春迁九鼎回咸阳时,让天子也随九鼎到我咸阳做一次客,等寡人与天子畅谈一番后就再送他老人家回洛邑王宫内安详晚年,岂不美哉?”
大魔王笑音刚落,群臣们忙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君上英明!”没一个人不识相地提:周天子这般大的岁数舟车劳顿万一死在路途中可怎么办呢?
“再者,周人是我们秦人住在洛邑的乡党,人家知礼,性子也温和,与咱们老秦人是不一样的风格,寡人想要将洛邑作为一个
试点,在周人之间实行新法。”
“武安君善兵事,可却不擅长治理俗务,新法之事又事关重大,若是我们秦人能将洛邑治理好,可以使得周人心甘情愿地成为我们新秦人,那么就能让六国庶民借此机会重新看待我秦国,卿家们认为该派何人入周推行新法合适呢?”
群臣们听到这话倒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诚然,秦国的国风已经决定了这片土地上从来不缺良将,可若是治理庶务、推广新法,这种能干的文臣还是比较少的。
洛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是一个小国呢,按理说应侯是入周推行新法的最好人选,可应侯身为国相忙碌的很,哪能那般轻易离开秦国呢?
范雎也不禁蹙起了眉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推举谁。
瞧见群臣们都不张口,跪坐在储君身旁的嬴子楚则忍不住从坐席上站起来对着老秦王俯身道:
“大父,孙儿不才,孙儿知晓,平素跟在孙儿身旁的吕不韦在处理庶务方面颇有才干,如果大父信任的话,可派吕先生前去洛邑推广新法。”
群臣们听到这话瞬间就炸锅了,刚才还都不怎么吭声的人瞬间全都来劲儿了:
“君上,那吕不韦只是一个倒卖物资的卫人商贾,何曾能担当推广新法的大任?”
“是啊,君上,臣也认为吕不韦不适合。”
“君上,臣附议!”
“……”
看着底下的群臣们如此看不起吕不韦,嬴子楚心中很是憋闷,他与吕不韦相处的时间久,知晓这人除了出身不好外,才华谋略都是不差的,甚至治理庶务的能力能当一国的国相,要比眼下这些殿中的大部分文臣们都好许多!
可惜吕不韦现在除了空有个嬴子楚老师的名头外,偶尔能在章台宫内围读一下《邯郸消息》,秦人靠着功劳立爵,外来的吕不韦对秦人们来讲还没有获得任何一个可圈可点的功劳,在咸阳尚且迟迟没能得到一官半职。
秦王稷也很意外孙子推举出来的人选,他想了一会儿遂看向应侯出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