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抒安静地坐在边上,直到姚婉然来了才离开。
李一北的妈妈看上去还很年轻,气质温婉优雅,脸上的表情焦急关切,但还是让人觉得冷淡凉薄,因为那身漂亮得体纹丝不乱的妆扮和医院素白的氛围很不搭。
他和女人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医院外面时夜晚带着热气的夜风,灯火照耀,整个城市笼罩在层灰色的朦胧光线里。
曹琛面无表情地坐在栏杆上,旁边站着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表情惶惑不安,额上一层冷汗,看看着蓝抒出来,绷紧了身体地去看曹琛。
曹琛微微皱眉看着径直他他面前走过的蓝抒,冷哼一声,“你为一个陌生人和我翻脸?”
蓝抒停下来,表情还是波澜不惊的淡然,“我不会为任何人和你翻脸,你对邵颐太偏执了,这个我以前就说过了,现在也不想多说,你好自为之,别再做过激的事情了。”
“我是看李一北很不顺眼,但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方法。”曹琛说完话掉头就走,两片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徒留一个桀骜冷漠的背影。
被曹琛丢下来的年轻人没勇气跟着走开,接触到蓝抒平静的眼神,只觉得浑身发冷,双腿都有些站不住,“蓝……蓝少,我们就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家伙而已,也没想把他往死里弄的,都是意外,是意外……”
他们打了人,本来是准备去曹琛那里邀功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比起斯文无害的蓝抒,他们宁愿得罪乖戾暴虐的曹琛。
“以后做事最好先想清楚后果,为非作歹也要有资本,以后要是有人找你麻烦,最好不要说认识我。”蓝抒看着比自己大很多却做出卑微恐惧姿态的年轻人,眼神里有轻微的鄙弃,他一直搞不懂曹琛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做什么。
李越格事晚自习后回家才知道的这件事,姚婉然急着去医院,叫了卢修开车送他。
卢修想到李一北和李越格的关系,虽然不知道李一北伤到什么程度,还是打了电话给李越格。
李越格到医院时李一北已经睡着了,姚婉然坐在床边,表情凝重。
李越格看着床上那张没什么生气的苍白脸孔,只觉得心脏被狠狠地拉扯了几下,揉捏得手心都出了冷汗。
李一北从小一帆风顺,从没让姚婉然操心过,这次忽然出事,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一走进医院,满脑子就是丈夫车祸死去时的样子,以至于脸色白的厉害,脑袋昏沉沉的。
李越格看姚婉然脸色不好,劝她先回家休息,这里有他看着。
姚婉然看了儿子一眼,点点头,“等他睡醒了你给我打个电话。”
李一北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微亮了,这一觉睡的并不舒服,神经疲惫,身体疼痛,拉锯战一样睡梦里都是折磨,醒来后疼痛减缓却感觉肌肉酸软,难受得不知道要怎么发泄。
“醒了感觉好点没有?”李越格轻柔地摸摸他的脸,靠很近地询问。
“疼……”李一北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是李越格而不是睡着之前看到的蓝抒。
“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这个时间只有值班医生,医生护士见多了各种伤痛病死,李一北这样的皮外伤还要随时叫医生查看,实在是大惊小怪,只能感叹别人太过娇贵,平时估计没怎么疼过。但知道病人是蓝家幼子送来的,就不能表现在脸上。
医生来看了下,无可奈何,建议坚持不下去的话就打镇痛药。
镇痛药一般都有副作用,对神经有伤害,李一北拒绝打针,身上难受,精神萎靡,不太想理人地转过了脸。
李越格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李一北喃喃,“你别吵我。”
医生护士被两个少年来回折腾,幸而天明之后终于下班,不用再受虐。
除了右手受伤严重,其他地方地方确实是皮肉伤,痛过之后其实复原的很快,李一北对感觉太过敏感,平时又很注重感官上的享受,才会无法忍受这种疼痛。
李越格对这一点深有体会,有时候在床上稍微弄疼了他,一个耳光就甩了过来。
这种时候李一北会走两个极端,神经脆弱或者脾气暴躁。
不过这一次他的情绪平和很多,过了精神萎靡不想开口说话的两天后就恢复正常了。
李越格每天中午都会来医院一趟,拎了保姆做的各种粥和补汤,比姚婉然还跑的勤快。
“不用天天这样喝粥吧,我现在已经不是重症患者了。”李一北看着李越格喂到唇边的粥,表情恹恹的。味道再好的粥连续喝上几天都会厌,何况是杂七杂八不知道加了多少药的药膳,味道非藏古怪。
“那也要过了明天,太刺激食欲的,你的胃也受不了。”李越格头一回伺候人,还是难伺候的李一北,很多时候都要格外有耐心。
“这些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李一北完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把他当不懂事小孩对待的李越格,只好张嘴喝粥,吃了半碗,还是烦了,“你放桌上吧,我用左手自己喝。”
李越格把碗放桌上,又从书包里拿了他死活坚持要看的书出来,“你不用这样拼命,最后这段时间本来就学不进太多的东西,养足精神应考才最重要。”
李一北看看自己还缠满纱布的右手,翘着嘴角凄然一笑,“这只手能在这么快好么?”
“北北,就算错过这次高考,也还有下次机会的。”李越格安慰,他发现李一北对这这场高考的期冀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有点把未来完全赌进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