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手起砖落,小乞丐入赘江家的事成定局了。
吴裳还想再骂茵陈几句撒撒气,胖婶儿一句就堵了她的嘴,“吴婆娘,你不会因为今儿这事,就对县令老爷心生不满吧?”
江大仁看了吴裳一眼,两只嘴角微微下撇,默不作声地走了。
吴裳恨恨地瞪了胖婶儿和茵陈,但她不敢在县令和里正面前造次,也只得跟着江大仁走了。
胖婶儿打破江大仁和吴裳的如意算盘,喜笑颜开,“小丫头,那两个不要脸的要是再给你下绊子,只管找胖婶儿!”
茵陈行个规矩礼数:“今日多谢胖婶儿为我姐弟讨个公道,也多谢县令老爷和里正叔垂怜。”
江茵陈一直被养在闺阁里,很少出门,江大德舍不得旁人多看他宝贝闺女一眼。
县令此刻看茵陈知礼懂事,处事也有条理,便懂得江大德对她的珍爱之情了。
这十里八乡,未必能找出第二个江茵陈来。
茵陈抱着福宝,领着小乞丐回江家小院。
县令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捋把胡子,“老姚,江大德对桃花村有恩啊。”
里正笑着应声:“是,您放心,我会交代乡亲们多照看的。”
小乞丐踏进江家,便寸步不离地跟着茵陈。
茵陈热了点米糊糊喂给福宝,把福宝哄睡安置在屋里,这才有闲暇安排小乞丐,“你与我来。”
小乞丐跟着茵陈去隔壁屋。
茵陈推开门,里面桌椅板凳热炕头齐全,“这里就是你的屋子
,我待会儿拿几样物件给你,你先穿我阿爹的衣裳,明儿再去置办新的。”
小乞丐看两眼屋里摆设,没什么情绪,眼眸水亮地盯着茵陈。
不含恶意,也不含冒犯,茵陈有些懵,“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
小乞丐眼神灼灼:“有伤。”
茵陈抬起手掌捂脸,压到吴裳劈到她脸颊上的巴掌印,霎时疼得轻呼一声,“嘶——我去上药,你把自己拾掇干净。”
她提起绣履跨过门槛,翻起的粉色裙摆像是小荷初绽,秀气轻盈。
小乞丐仍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茵陈身后。
茵陈回身看向他,怀疑他是个傻子。
“你叫什么?”
小乞丐反应有些迟钝,呆愣愣地说道:“我叫阿弃。”
茵陈打量了他的穿着,麻衣洞衫,缝缝补补,比寻常的乞丐还要凄惨几分。
“几岁了?”
小乞丐支支吾吾,“……忘了。”
茵陈找出膏药,匀致地涂抹在脸颊受伤处。
吴裳的这一巴掌当真是狠,原主的脸很俏嫩,雪白的肌肤上红肿着五根显眼的指痕,看着都有些骇人。
茵陈看着铜镜的眼神沉凝,这一巴掌,她记住了。
她使唤阿弃用之前劈好的柴烧水,院中的大水缸里没有冷水用,她带了些铜钱到隔壁,想请猎户刘大叔帮忙挑几担水。
刘大叔从前受伤的时候,受过江大德夫妇的恩惠,二话不说,使着蛮劲儿帮茵陈挑了满缸水。
原主父母的恩惠总有用尽的一日,茵
陈还要在桃花村生活三年,一些人情世故是必要维系的。
“刘大叔,您稍等。”茵陈从屋里拿出一罐金疮药,“我常见阿爹给您送金疮药,他不在了,这些便都给您吧。”
刘猎户知道茵陈家的金疮药,治伤效果比寻常金疮药的效果更好,他只是举手之劳帮着挑了几担水,哪里好意思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
况且,小丫头真心实意喊他一声叔叔,他也不是贪图物件才帮忙的。
“你家里有什么难事就喊刘叔,刘叔哪能要你的东西啊?”
茵陈垂了下眼眸,“这不是我给您的,是我阿爹,他知道您打猎危险,又怕您不好意思收下,所以每次都用我阿娘的胭脂瓷盒盛些给您。”
“如今我阿爹阿娘不在了,我还要照顾福宝,或许记不起来这事,倒不如直接给您。我家里……其实不大能用上的。”
刘猎户哀伤皱眉,眉眼里隐隐有悲痛,“你阿爹阿娘,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最终还是没收下这罐金疮药,只是抬手揉了揉茵陈的脑袋,“你阿爹给的金疮药刘叔还没有用完,等盒子空了,刘叔再到你这要,这样,你就不会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