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吸了一口气,慢慢起身,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努力地扬起笑脸,撒娇一般说着:“明月,你瘦了,瘦了很多!你再不醒过来,就会变成皮包骨的!你那么爱美,怎么能忍受自己变成皮包骨,你醒过来,好不好?”
“以前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起来打我起来骂我都行,就算,就算你放狗咬我,我也绝不退缩。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人、我的心、我的爱、我的命…全都给你,只要你醒来。明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魏无羡的声音越压越低,近乎祈求,最后变成了呜呜咽咽的哭腔:“你醒来好不好?你醒来!你醒过来!明月,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魏无羡知道明月喜欢自己笑起来的样子,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满脑子都是曾经跟她在一起的画面,她的笑、她的泪、她的温度、她的心跳每一帧都印刻在他心里。“明月……明月……”魏无羡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彻骨的疼痛从他胸口处蔓延开来,流淌到四肢百骸,如同凌迟一般,他心痛的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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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过的很快,蓝忘机正缓步向静室走来,修仙之人听力极好,魏无羡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整理好自己,又小心翼翼替明月掖好被角。
临走前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明月,你一定要醒来,我会等你。”他恋恋不舍的看着明月,忍不住又俯身牵了她的手,将那只手放在自己胸口,珍视无比。沉吟片刻,魏无羡对着明月笑了笑,哽咽道:“不愿醒来,也无妨,我来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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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雨肝不动了,肝着肝着把自己虐哭了??
希望没让你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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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正二十二年·春
魏无羡夜猎途中遇到一极为难缠的邪祟,说她难缠其因有二:一是她生前修为极高死后怨气四溢,对付起来颇为棘手;二是她虽为邪祟可被她所屠的皆是负心薄情之人。对魏无羡而言,若是毫无顾忌下死手,将她除去倒也并不费事,终究怜她为情所困,故而与之缠斗一夜。左不过,能渡,好过灰飞烟灭。
走出那座深山之时,天刚破晓。
魏无羡脸上挂着一丝疲倦之色,行至山脚溪涧,蹲下身来正准备洗个脸小憩片刻,忽觉身上似有一道红光,在溪水的映照下一闪,一闪。起初魏无羡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可当他取下随身携带的鬼笛陈情时,着实震惊了一瞬。陈情,是明月的陈情,正隐隐泛着红光。自射日之征明月一睡不醒后,陈情也随主人一同陷入了沉寂。三年来,这是它第一次有反应,难道……
魏无羡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来不及细想,脸都没来得及洗便如一阵狂风,刹那间飞身上剑直奔云深不知处。
三年来他一直都做着同一个梦:某日清晨,明月从沉睡中醒来,踏着朝露,穿过云深不知处的层层薄雾,向他奔赴而来。他笑着张开双臂将明月接入怀中,明月双手环在他颈间,轻笑着唤他“魏婴。”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加快了御剑的速度。照平日御剑的速度,到云深不知处至少得四五个时辰,可今日,他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已到了云深不知处山门,到达山门口时发现,蓝忘机给的通行玉令竟然失效了。
魏无羡冷冷笑了几声,“蓝忘机啊蓝忘机,你不会真以为没有那破玉令我就进不去吧?笑话!”他阴鸷道:“你究竟要困她到几时!?你又能困她到几时!!?”话音刚落,他扔下手中玉令徒手画符,欲破结界,就在这时,结界忽然自己打开了,蓝忘机负手从门内走了出来。
魏无羡并不打算理他,也没心思理他,转身便往里走。
“她不想见你。”蓝忘机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魏无羡顿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她醒了……她真的醒了……明月……明月……”他一笑,泪水便从那双桃花眼里溢了出来,他抬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朝着静室方向一路狂奔。
好不容易到了静室前,他却蓦然停下了脚步。魏无羡十分紧张,身体跟着急促的呼吸微微发颤,越是靠近就越是紧张,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他愣愣地站着,心里生出许多个念头来:明月会不会还在怪他?他当初那样决绝;明月会不会像蓝忘机所说那般不想见他,他当初那样伤她的心;明月见到他现在这副模样,还会喜欢他吗?他现在还俊朗吗?明月还像当年那般,信他愿意跟他走吗?明月会不会……不再爱他了。
在他天人交战之际,蓝忘机已走到他身前,漠然道:“射日之征当日明月身心俱损,几近疯魔。她能醒来已是奇迹,前尘往事莫再提起。”
“什么叫莫再提起?”魏无羡双目通红,朝蓝忘机怒吼。
蓝忘机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魏无羡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他看着蓝忘机,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你是说明月她,她失忆了?”
蓝忘机点头,如实道:“记忆太过沉痛,也许,是她不愿再想起。”
魏无羡紧握着双拳,手指指节泛白扭曲,半晌,才低低道:“我要带她走,不管她记不记得。”
蓝忘机目色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道:“为一己私心弃她的安危于不顾,是你想要的?”
魏无羡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什么也顾不了,一个劲地往前走,这些年他离开莲花坞,住到距离云深不知处不到三十里的彩衣镇,就是为了能离明月近一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她醒来能第一时间见到自己。时光飞逝于旁人不过白驹过隙,可于他魏无羡,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没有明月的日子每一刻都漫长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