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当如此。”郭朝阳附和了一句,他又看向杜子衡,忧愁道,“不知道我们得攒多少年的例银才能把这笔账还清。”
虽剑符是因杜子衡而触动,斩出那一剑时他也并不在场,但他跟杜子衡是一起来诛除邪祟,邪祟袭击的不是他无非是他运气好一些,所产生的后果赔偿自然该跟对方一起承担,郭朝阳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理所当然到甚至没考虑过别的可能。
“那也得还!”杜子衡很坚持。
“不行,这个钱我平安县万万不能收!”陈县令也很坚持,“我收得,百姓都收不得!”
“不行,一定要赔……”
杜子衡陈县令外加郭朝阳三人在屋中为赔款一事争执不休,而屋中另外三人,则有些心不在焉。
自郭朝阳说出那句不除掉邪祟,绝不离开平安县后,方道文便开始魂不守舍,连商砚书在看他都没发现。
商砚书单手支着下颌,看着屋中众人各般姿态,直感觉百无聊赖,无趣至极,视线在屋中转过一圈后,最后落在身旁因为一夜未睡而哈欠不断的路乘身上。
又打了一个哈欠后,像是终于不支,路乘脑袋一歪,倒在了商砚书肩膀上,商砚书顺手将其揽住,伸手捏捏路乘的脸颊,轻笑道:“还是为师的爱徒最为有趣。”
师徒大盗
赔偿一事两方僵持不下,最后决定暂时放置,先除掉邪祟再说。
经与杜子衡一战,邪祟已经负伤,具体伤得如何不好说,但想来对方吃了如此大亏,恐怕不会再敢轻易冒头了。
“也未必,这种邪祟本性嗜血,它已经三日未曾进食,憋不住的。”郭朝阳说。
“有理。”杜子衡说,“我们这几日不能懈怠,要在城中加强巡视,避免这邪祟狗急跳墙,再害人命。”
“嗯,不过今天应该没事,我去把铃阵修补一下,你先去休息吧。”郭朝阳站起身。
杜子衡点点头,虽然说了不要再分开行动,但现在是白天,邪祟又刚被击退,出事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他经过昨夜一番消耗,确实是需要调息恢复一番了。
“劳烦郭小友了。”商砚书立刻道,“我和爱徒也一夜未眠,便先回去休息了。”
郭朝阳拧着眉看了商砚书和已经靠在商砚书肩膀上睡着的路乘一眼,虽然昨夜这两人也出现在了现场,但他完全没感觉到这两人有出过什么力,与邪祟交手时是,搜寻邪祟时更是,悠哉得简直像是来看戏的,因而他在和杜子衡商量计划时压根没把这两人考虑进去,本想无视则罢,结果商砚书还非要装模作样地出来说这么一句,杜子衡还能礼貌待之,郭朝阳却只觉得对方虚伪,因此也不搭理,只做看不见,径直离去。
商砚书也不恼,笑眯眯地把路乘唤醒:“爱徒,走了,回房间睡去。”
“喔……”路乘睡眼惺忪,拉着商砚书的手跟对方回房后,便往榻上一倒,睡得不省人事。
一个白天过后,郭朝阳将铃阵修补完了,杜子衡也休整完毕,两人再次开始夜巡,只是邪祟果然是怕了他们,夜间再未现身。
保险起见,郭朝阳和杜子衡白天也开始巡视,每天只轮替着休息一个时辰,虽然这样难免疲乏,但他们是修士,倒也还扛得住,而且想来邪祟撑不了多久了,今日已经是第六日,它在近期一定还会再作案,他们只需要再多熬那么几天。
晨间,郭朝阳和杜子衡各自休息完后,便准备再出门巡查,商砚书正好也带着路乘吃完早饭了,正闲得无聊,便道:“我也正准备带爱徒去寻找邪祟,不如一起?”
杜子衡应下了,于是四人一同出门,但很快他就后悔了这个决定,这两人说是来找邪祟,结果一路走走停停,又是买糖人又是买糕点,碰到街头卖艺的,还要驻足观赏一番,应景地扔几个赏钱,没帮上忙也就罢了,还一个劲地拖慢他们巡城的进度。
郭朝阳早就忍不住了,几次想开口,都被杜子衡按下,但是人的忍耐总是有极限的,杜子衡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尚未修出那种不动如山的定力,终于,在这两人又一次在街旁摊位前停留时,杜子衡开口说:“前辈,我们两拨人一起效率太低,不如分头行动?”
“可以。”商砚书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微笑着应了,转头掏出银钱,替路乘买了一串糖葫芦。
郭朝阳杜子衡顿时如同甩掉了两个大包袱,脚步轻快,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乘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又拉着商砚书的手,师徒两继续在街上闲逛遛弯,悠闲得如春游一般。
又逛了一阵后,突然听到前方有唢呐乐声响起,凄厉悠长,划开喧闹的街巷,行人纷纷往两侧避开,路乘抬头一看,见到漫天洒落的黄纸,纷纷犹如落雨,黄纸雨下,是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抬着棺椁,正往城外去。
路乘和商砚书也像其他人一样避到两侧,他们站在人群中,听到身旁的人议论:“惨啊,听说才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这么早早地去了,留下老母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是啊,家里也不富裕,就为了赶工多挣点钱,给老母买药治病,所以才天没亮就出门,结果就被害了,挺老实勤快的一个小伙子,人也孝顺,怎么就摊上这个事了呢,老天不长眼啊。”
“唉,还不是邪祟闹的,也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住在这城中,谁逃得过啊。”
众人顿时心有戚戚焉,叹着气不再说话。
路乘听得懵懵懂懂,却也明白了一件事,棺椁中的应该就是他进城那日所见的死者,算起来这是他进城的第六日,而死者死于进城前夜,今日正好是出殡的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