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涵走到他身旁,根本就不用特意去看,他垂眼望着地上那四个药箱,道:“里面的药全碎了。”
“啊?”吓的迟离赶紧蹲下身去将箱子一一打开,最后他见那些瓶瓶罐罐杂七杂八安详躺在里面,药粉与那药水全融在了一起,根本就不能用了。
迟离心疼的半跪在地上,想伸手去将边角落的药粉,却被云涵从地上拽了起来。
迟离茫然无措道:“我不知道,我以为这神州的东西都是摔不坏的,我……”
他想起这些药箱从他爹那处弄来时,就已经摔了一跤,更是一路拖过来,碰撞着,不碎都得是这药瓶性命顽强。
云涵不知该怎么去对待迟离,若此时将他送回岑宵那,是不是得被打死?
内心挣扎一番,云涵叹气道:“损坏了这些,重华星君得心疼死,过些日子你去妙思房中取些药还回去。”
至于为什么这些日子不去,完全就是因云涵要养伤,妙思房是他练药的地,里面的一些药膏并不完善,所以暂时还不能给岑宵送去。
云涵为他着想:“这些日子你就不必回重华星君那去,先暂住在陵光殿。”
暂住陵光殿?迟离简直是受宠若惊,这算是糟心事里的好事吗?虽陵光殿清冷不似重华殿,但……
云涵见他眼珠子转动着,似在思量什么,于是问道:“你想回去挨打?”
……挨打,迟离猛然收回思绪,他眨巴着眼仰头望向那将近遮住半圈光晕的男子。天光落在他睫毛上根根分明,眼尾上挑着,宛如碧中水月,那金瞳下印着的是迟离的倒影,薄唇之上微微扬起,高挑的身形几乎将他盖在阴影处。
迟离摇了摇头,谁会想挨揍呢。
“可你将这些珍贵药打碎了,回去重华是不会放过你的。”云涵以为他的犹豫不决是不想住在这殿中,于是道:“若你不想在陵光殿避几日,可去天帝那寻一个庇护,总比被打的好。”
让他去他叔伯那,打死他也不会去!迟离立马道:“不是,我愿意住在陵光殿直至我爹气消了。”
岑宵虽与岑洛是同出一筐的狐貍,更是一同飞升的神仙,可俩人却大不相同。
岑宵稳重却又因先天的不足导致他飞升时差点出了意外,而岑洛天性柔和,天资更是聪颖,一飞升就是神君,为神州创下的功劳无数,后没多久大帝神陨,岑洛就凭着一身汗马功劳坐于天庭主宰之位。
尽管外面的神仙说的天花乱坠,可迟离不知怎么,他不是很喜欢他的这个叔伯,总认为天帝的笑好森冷,像极了他经常做噩梦里要揍他的人。
迟离选了另一房间,就与云涵殿隔了一壁。
这是他第一次在陵光殿过夜,这床也十分软,他辗转反侧半天也不能入睡,最终百般无聊开始闲不住探出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墙,敲了大概有半个钟头,手臂举酸了才肯放下。
迟离睡不着也闲不住,从榻上起身想了会儿套上鞋袜,随手拽了把床边的衣袍,他自幼喜欢的就是些暗色衣物,总觉得耐磨,不容易脏,来到神州后,岑宵替他准备的都全是墨色,自然在他身上的除了里衣,其余全都镶着金边的乌青或玄色圆领袍。
快速穿戴好后,蹑手蹑脚出了这房中,外头的凉风吹然着他的发丝,一路经过院落,再到殿堂,他听到悠悠琴声,正好奇会有谁这么闲情雅致在此处弹琴,也不怕扰了陵光神君的清梦。
脚刚踏出去时,他就放慢了脚步。
苍穹之下,凤凰树前,好似水中月的神正端坐于琴身前,放落在雁柱上的纤长玉手停顿了会儿,眼中波澜无惊,整个长衫随着那丝丝缕缕风飘散着。
迟离一时看愣了神,没注意到脚底的石子,一下踉跄出去,好在没摔着,不然准得丢大了脸。
他挠着头,与那双皎洁的月光撞上,又顺势别开了眼,最终找不到什么能与那月亮相提并论的东西,只将目光滞留在云涵身前的古琴上。
云涵掀起眼帘问他:“你又想去何处惹事?”
迟离忙解释道:“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你过来。”云涵淡淡说着。
迟离乖顺靠了过去,哪料还有几步时,云涵起身挥手将琴给收了,而他方才坐着的杌凳也瞬间消失不见,旋即迟离只见一道紫光盘旋在云涵手上,再眨眼时,那紫光竟朝着自己而来。
他浑身一僵,相距不过九尺,迟离却能清晰看见云涵施法时那紫光与朱光将他们二人相连。
骨骼中接触那道紫光时顺感轻盈,他微愣了数刻,这感觉很奇妙,就像是要长出了羽翼翱翔天际。
“……这……这是什么?”
“朱雀羽翎与拨星骨相融可助你飞行。”
迟离张了张唇,连话都说的哆嗦:“……朱雀……羽翎……”
迟离想,他何德何能受这朱雀羽翎的庇护,又何德何能让陵光神君为此牺牲一片羽翎。
他老是给陵光神君惹祸,怎么会让天神牺牲羽翎就为圆他能飞的梦。
“迟离,如今在这神州你也可像其余神官般自由飞落,就不必再去卸月轮惹怒望舒仙子,等过几日你就回重华殿。”云涵更想说,就不必再待此受我点渡。
听到回重华殿时,迟离就预感不妙,神君这是要将他退还给他爹。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又卸月轮的事?
“我并非是故意的……”
他话还未说完,云涵无奈打断道:“次次你都不是故意的。”
迟离脸上起了红晕,可月黑风高,谁又能注意到他的那小小变化,他嗫嚅说道:“这次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