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剑刃挥落。
不挡就成馅儿了!
燕策瞳孔紧缩,几乎成了一个点,猛地握住木剑抬手格挡,然而实木所制的长剑轻而易举地被斩断,映入他眼帘的只剩下手中半截木剑的光滑断面。
而太阿剑尖抵在距离他额头一寸的位置,不偏不倚。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这不是还有余力么?”
喂,要是没有余力,刚才那一下可就要命了啊!
完全陷入呆滞的燕策看着超级任性的秦王殿下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心底满是不忿时,秦王殿下收起太阿,抬脚踹了踹少年小腿处,席卷而来的酸麻感令燕策觉得这双腿好似他借来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她蹲下身,轻声问道:“疼吗?”
“……”
废话!
燕策吊着眼角,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尊贵至极的任性女人,这次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不疼,你怎么记得住。”
见燕策满是郁气的面颊,她这样说道。
“与其被别人教训,倒不如在寡人这吃些亏,总好过未来无故丢了性命。”
“未来待在这咸阳宫还能遇见多少生命危险?”
“……”
未来啊?
半响沉默后,她的神情变得凝重,脑海中依稀闪过遥远而虚幻的时光。
在邯郸被父王遗弃而凄惨无助的童年时期,她裹着单薄衣衫,独行于长街间寻找不多的口粮,却还要防备饥民强夺。
与权臣争斗稍有不慎便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即位时期,吕不韦召三千门客著写吕氏春秋靠舆论制衡嬴政,长信侯率兵包围咸阳宫夺权……
身体流淌着最尊贵的血脉,却被上苍赋予了最沉重的命运。
“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当年食不果腹的寡人又何曾想过有一日,举目山河尽可取之。”
桃李灼灼,稚子携手巧笑盛世已至的剪影愈发清晰,若要见到那幕盛景就必须灭了六国。
唯有灭了六国,才会有未来……
她握紧了拳头,轻微的刺痛使得大脑逐渐恢复清醒,抬头见燕策奇怪的眼神似乎意识到话题显得沉重了,摇头笑笑,转而换了一个话题。
“扶苏身子天生不好,即便后天调养也只能是带着佩剑摆个样子罢了,哪怕她努力,寡人的剑术也学不出来。而其他人不是不敢学,便是不配学。”
“只有你是由寡人亲自教的,你是唯一的特例,这样听上去会不会高兴些?”
柔顺的发丝无声垂落着,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按压在少年快要没有直觉的小腿上,细致地点在几处穴位上简单疏通血液。
燕策忍不住抱怨:“王上,您能不能稍微轻点。”
“不能。”
秦王殿下柔软纤细的手指捏了捏少年小腿处的肌肉,找准位置狠狠戳在某个穴位上。
“嘶——疼——”
“哼哼,疼就对了。”
双腿疼得忍不住抖了两下,燕策悄悄抬头望着她精致的容颜,略带戏谑意味的唇角,以及那双深邃悠长的眸子。
的确是很美。
如果行事作风能再温柔点的话,应该是绝赞的配偶选择,可惜的是她的身份,她的地位注定了秦王若是太过温柔,秦国万万子民就要痛苦了。
察觉到少年灼热的视线,嬴政刚抬头时这股失礼的视线就迅速消失了,抬手挽起鬓角发丝,简单动作却美到让人不忍挪开视线,她哑然一笑,“看什么呢?”
燕策思索一阵后认真回答:“看窗外。”
她白皙诱人的脸颊上泛着愉悦的表情,淡淡吐出两个字:“说谎。”
……
云层中闪过一瞬炸裂的雷光,随即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滴,雨越下越大,倾覆在这延续数百年的乱世,朦胧的雨水冲尽了古树枝丫上的尘埃,也带走了近几日的闷热。
冷漠的女内侍如往常般准备侍奉在秦王左右,可进入秦王宫时并未发现秦王身影,便随手拉住一名侍女。
“王上呢?”
侍女身子一抖,匆忙弯下腰行礼:“回符玺令事,王上今早和燕公子策去了秦剑阁。”
“只有王上和那公子策两人?”
女内侍的声线恍若令人置身寒冬,冷得彻入骨髓。
“是,只有两人。”宫女看了眼符玺令事难看的脸色,小声回答。
“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