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里,他想他的爸爸妈妈,自己的同学老师,他想吃汉堡蛋挞,他想吃火锅烧烤,哪怕,就是一碗普普通通,妈妈煮的酸汤面,都能令他觉得是味美的珍馐。
死吧,死了就可以回去了。
他想起了董道最后的遗嘱,他想让他继承自己扶危救难,惩奸除恶的遗志,他希望白皓宇能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地来,但他不知道的是,白皓宇,根本就不想,他只想回去……
先生,对不起,我根本不属于这里,你走了,我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最后的留恋,我要回去,请原谅我。
对于死亡,白皓宇想到了一个最为气魄壮烈的方式,他要与逼死董道的凶手--黄敏,同归于尽!
明天是中秋节,每年黄敏都会回渝州老家省亲,明天,他要以董道殡葬的名义给黄敏写封信,邀他前来参加董道的下葬仪式,到时,在递香近身的时候,把藏在袖口的匕首插进黄敏的胸膛……
翌日。
他模仿董道的字迹和语气给归家省亲的黄敏写了一封信:允翰,我已时日无多,希望临终前能再见你一眼,但或许,我已撑不到你归乡的这天了。当年,你为家为前途背弃君子之道,我不怪你,你与世道妥协屈服,我也不怪你。但是,你放纵家人恶仆与渝州刺史张卷狼狈为奸,吞并民田,作恶乡里,此乃天理难容的恶道。得志从命生,失势与时颓,天道轮回,祸福无常主,浮生若梦,熟知我之今日不是你之明日?允翰,吾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有来世,愿你我初心不改,再与你高谈阔论,浮一大白。
白皓宇停笔,对三折,装信入封,盖上董道的红戳,信封落款“好友亲启”的字样。
接着他身着一粗布白衣,把磨了半宿的单刃匕首藏于白衣的袖口,喝了一口白酒上了路。
片刻后,白皓宇敲响了镇上黄敏老家的大门。
“您好,我是董道的侍童,白皓宇,有事想见一下你们老爷黄敏。”
“去去去,我们家老爷是谁都能见的吗?”那开门的恶仆没好气地说道。
白皓宇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到了那恶仆的手中。
“我们家先生新丧,他和你们家老爷是至交好友,这有一封我们家先生写的信,麻烦您传达一下。”
那恶仆面露喜色,这是他在黄家苦干三个月的薪水,没想到董道一死,这侍童竟能继承他所有的遗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行吧,你在门口等我信。”那恶仆把信收进胸口袋,又关上了大门。
白皓宇左等右等,看着黄敏家门口络绎不绝的访客进进出出,就是没有等来那恶仆的信。
黄敏攀上了中都张家的势,也就跟当朝太子穿上了同一条的裤子,渝州的黄家虽没有中都黄府那样的壮丽华美,但老家人也把黄家翻新得不输渝州府衙,渝州的黄家,再也不是寒门。
终于,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大门终于为白皓宇开了。
黄敏着一身黑色吊丧服从家门走出,身后跟着一个拿剑的年轻人。
“你就是董道的侍童,宇儿?”在中都时,黄敏见过白皓宇,他一直身随董道的身旁,董道去哪都会带上他。
“是的,大人。”
“董道葬哪了?我去见见他。”
“在渝州青崖山的山顶,那是渝州的最高处,能望的到东州和中都,这是先生的临终吩咐。”
黄敏沉默了片刻,说道:“前面带路吧。”
“老爷,天色不早了,您今天上山,不一定能够回得来,还是明日再……”那恶仆见黄敏转头对他阴的脸,再也没有了音。
山道的路不好走,秋天傍晚的青崖山更显清风荒凉。
白皓宇前方带路,黄敏身随其后,那握剑的年轻人走在山道靠外的一侧,离黄敏三步的距离。
那剑客是谁?在中都时没有见过,黄敏新收的门客?张正的人?
白皓宇内心踌躇,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登山的速度很快,渝州多丘陵,山不高,终于,三人在太阳落山前到了董道的墓地。
圆形的墓冢前,白皓宇给董道立了碑:董道先生之墓。碑文左边刻着两行诗句:耕犂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愿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
白皓宇给黄敏递了香和酒,黄敏进了香,黄酒一洒,摔罐跪坐在董道的墓前。
天色已黑,那剑客在黄敏的授意下,到林间取柴准备生火,此刻,只有白皓宇和黄敏二人,正是杀他的好时机,白皓宇冷眼盯住黄敏,右手袖口里藏着的匕首正婆娑在他的掌心。
黄敏看着那两行的墓志铭,问道:“这碑文是你刻的?”
“是。这是先生想做却无能做到的事。”
“那这封信也是你写的吧?”黄敏掏出那黄纸信封怒扔到白皓宇的眼前。
白皓宇心下一惊,自己的谎言被黄敏识破了。
就是现在。
白皓宇掏出匕首,离黄敏越走越近,但当他离黄敏的距离只剩一步时,他顿觉后颈发凉,锐利的剑锋已经抵在了他身后的脖颈上。
:太子伴读
那剑客,什么时候回来了?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黄敏站起身来,看向白皓宇。
“为什么想杀我?”
“因为你逼死了先生,你该为他偿命。”
“我?他不是病死的吗?”
“他被你下诏狱,已经丢掉了半条的命,被流放到这里,你家的恶奴去村里强占民田,他为了村里的百姓今年的田税可以按时上交,不被刺史下狱,用自己为数不多的买药钱为他们买了命,但他自己却一根白绫吊死在了茅屋的房梁上,你说,他是不是你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