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隆收剑入鞘,重回帝座,看了福庆一眼,福庆随即把圣旨对折并拢,走下台阶,至白皓宇的身旁,对他道:“状元郎,接旨谢恩吧。”
白皓宇看了宋光隆一眼,再次掀袍跪下,高举双手,垂首道:“臣白皓宇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白皓宇接过圣旨,宋光隆道:“都起来吧。”
众臣高呼“谢万岁”后,纷纷站起,白皓宇为文官,归入到了文官的左侧行列。
而他的右侧,同等位置,站的是北境少帅--萧野。
白皓宇用余光看萧野,发现萧野并没有朝他这边看,脸色平静如常,不起一丝波澜,他的主公,终于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宋光隆扫视群臣,目光停在了他初次见到的,传闻中的“北境少帅”--萧野的身上,问道:“北安王,你身后的那人,就是北境的少帅,你的五弟,萧野吗?”
不待萧离回答,萧野离开左跨一步,出了列,双膝跪地,俯身叩首,道:“北境萧野,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上前来,让朕看看你。”
萧野闻声起身,他没有看白皓宇,也没有看萧离,低头看地,上前几步,走到了帝座之下停住,再次双膝跪下。
宋光隆又一言,道:“把头抬起来,看着朕。”
萧野闻声,迟疑片刻,深吸一口气,用力全力,将愤怒的眉宇努力克制为平和状态,他抬起头,看向了帝座高位的宋光隆。
宋光隆盯着萧野的眼睛,这双眼睛,太过深邃冷静,不喜不怒不惊不惧,除了白皓宇,他是第二个让宋光隆看不明白的人。
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竟能有这样的城府,不愧是老北安王萧衍临终前亲命的“北境少帅”。
宋光隆没准许萧野低头,萧野便一直盯着宋光隆,大殿里闻针可落,寂静无声。
宋光隆盯了一会儿,自觉不适,便流转了一下眼珠,道:“平身吧。”
“谢陛下。”萧野站起,定立未动。
“听闻少帅两年前手刃漠北大君汗布呼,一战成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少年英雄,器宇不凡啊。”
“陛下谬赞,能杀掉汗布呼非萧野一人之功。一将终成万古枯,当年北境十二万将士,战死了大半,北安世子萧寒亦随军战死沙场,萧野至今,都能看见当年北境三城的尸身血海,累累白骨,萧野侥幸,得以茍活,无颜称功。”
宋光隆见萧野不光能战,还这般的谈吐不凡,文武双全,心中一惊。
“少帅斩敌寇,退漠北,守河山,这两年更是大改北境的军屯,收获颇丰。看来,大胤流民的庇护所之名,所言非虚啊。”
萧野闻言,赶紧掀袍,双膝跪下,道:“陛下,萧野守的是陛下的河山,陛下的百姓。北境的军屯改革实属于萧野的无奈之举,大战打完,中都朝堂便断了北境的军粮,北境虽重创了漠北,但漠北的根基尤在,萧野若不想办法让兵将吃饱穿暖,不等敌寇来犯,北境边境的三城守备军便不战而亡了。”
“何人大胆,敢断北境的军粮?”
宋光隆怒声而出,大殿里站着的臣子,无人不抖腿发慌,户部尚书,王谦的狗腿子,沈杰,更是瑟瑟发抖,不寒而栗。
“沈杰,你身为户部尚书,朕问你,该给北境的军粮,去哪了?”
宋光隆的厉声一问,沈杰顿时连滚带爬地出了列,颤颤巍巍地说道:“陛下,自先帝登基起,大胤便流年不利,天灾人祸,屡屡发生,流匪贼寇,更是层出不断,国库早就被战事,还有救济流民给掏空了,自是再拿不出军饷田粮来给北境了呀。”
“沈杰,你不要给朕打马虎,你真当朕不知道,你大肆吞并民田,强取豪夺,弄得民不聊生,饿殍遍地,把百姓逼上梁山,为乱一方,你真是大胤的蛀虫,罪该万死。”
“陛下,你没有证据,臣冤枉啊。”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你们的分赃账本,还是你们从百姓那里豪夺来的田产地契啊?”
“陛下,臣冤枉啊,阁老,您是最清楚臣的,您替臣讲几句吧。”沈杰抬首,转了转身,看向王谦。
王谦面色难看,沈杰就是他的敛财狗。宋光隆先封了白皓宇做户部侍郎,现在又要打掉他的财狗,这是要断了他的财路命脉啊。
王谦尚未说话,宋光隆便说道:“沈杰,你休要胡乱攀咬,阁老是什么人,大胤的国之柱石,朕的肱骨之臣,你怎敢将你做的腌臜事,泼给王国公呢?你真是冥顽不灵,死有余辜,来人,把沈杰这个大胤蛀虫,给朕拖下去,斩首示众,以正国纲。”
沈杰一听,顿时脸都白了,大喊着“冤枉”和“阁老救命”就被宋光隆的天子侍卫给拖下明政堂了。
群臣无人不战战兢兢,王谦吃肉,他们吮骨喝汤,沈杰运气不好,做了户部尚书,正正好撞在了宋光隆立威的枪口上,他们的小命,又能保得了几时?
“沈杰被诛,户部尚书一职就先叫户部侍郎,白皓宇暂代吧。今日早朝,就先到这儿,退朝吧。”
福庆明了,道:“退朝。”
群臣高呼万岁,跪拜退朝。
宋光隆将白皓宇大殿叫住。
“先生,朕事先没跟先生通气,先生不会怪朕吧?”
“陛下,今日早朝,陛下先用皓宇震慑臣心,再用萧野替皓宇扫清官途阻碍,并一举断了王谦的财路,一箭三雕,陛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着实好手段。”
“能得先生赞扬,朕心甚喜,先生,你觉得萧野此人如何?”